因为是盛夏的炎热天气,皮毛没问题,鲜肉都不能保存,然而东北的物产,怎么能少了肉?再往前走就是大筐大筐的肉制品,腌制、熏制、风干极尽了东北人民的智慧。
肉制品的种类太多,张太太问了几样就放弃了。
“反正都是吃的呗!”
张太太用手绢捂着嘴巴笑。
反正都是吃的,除去了肉类。还有各色的蘑菇干。
“这么多的蘑菇。都是不一样的?”
“是,这里面差别大着那,最大的蘑菇个头和西瓜差不多,最小的才只有绿豆芽的一般大小。吃起来味道也是不同的。”
保安队员低着头回答太太小姐们的问题。说到味道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添了一下嘴唇。他吃过最鲜嫩的蘑菇,鲜嫩得必须是有意志的人才可以吃。普通人会忍不住咬到自己的舌头。
做成干货的才能运来南方的除去菌类的蘑菇,还有各种野生的菜蔬的根茎、嫩叶和芽。这些菜蔬同样名目繁多,蕨菜。薇菜,香黄瓜,嫩刺芽儿,刺五加,野百合、猴腿菜、黄花菜,柳蒿芽。一筐一筐的排列在那里。
张太太带着黄小姐们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都累的甚至有些身体摇晃,呼吸喘息了。走几步站几步的运动量虽然有点大。但是更让人不适应的是,心动,更心动。更更心动。想尝,更想尝这种,更更想尝这种。
远处张老太爷已经在清凉的藤椅上面坐了,先是跟押送货物来的吴九山说了几句话。很喜欢这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吩咐他坐下。
吴九山恭敬的领命,在一张侧身排列的藤椅上坐了,他发现两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保安队周队长,周二少爷都是站在老太爷身后的。忽然间压力山一样的大,又是这样盛夏的夜晚,脑门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你们年轻人火力壮。可以喝一些冷的酸梅汤。”
张老太爷摆手。周二少爷立刻亲自端了玻璃杯的酸梅汤,放在吴九山傍边的小藤桌上,玻璃杯里是金黄色的酸梅汤,漂浮着菱形的冰块。
吴九山站起来拱手向周二少爷回礼。一时半会也不想坐回去了。他继续站着向老太爷回报说:
“外面车上装的是东北的特产宝石,叫他们搬过来给老太爷看看?这里装不下,幸好那几个匣子小。”
张老太爷爽朗的笑:
“宝石这个物件,我可是不懂,叫太太和表小姐们来看!”
张太太和黄家表小姐们互相搀扶着走回来坐了,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滋润的冰块酸梅汤。那边卡车上的保安们已经把宝石搬过来请她们品鉴了。
这下也不用喝水了。对于小姐们来说,宝石是比水更解渴,比酸梅汤更能引发口水的东西。
第一匣子是长白山盛产一种松花石,又叫做“松花玉”。这种玉石坚而细腻、致密,温润如玉,刚柔相间,有扣之如铜之声,清脆悦耳。呈深绿、嫩绿、紫绿等五彩缤纷的颜色。颜色花纹荡漾起来,宛如松花一般。
“这么大的块头,得做多少镯子那?”
一个黄小姐拍着手说。黄家的两代小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张太太立刻纠正她的侄女儿。
“这个是做砚台的,你看都这么方正。”
小姐们用洋货,用钢笔,对传统的砚台,就不是那么讲究了。因为不讲究,倒是并不觉得这份失误尴尬。
“我看这些,实在是好看,做成镯子也是好的。”
第二匣子是地道的岫岩玉,这个也是颜色缤纷,黄绿墨褐花这些主色之外,每种又会有颜色深浅上细微的不同,颜色虽然多样,但是却有相同“蛇纹”。蛇样波动的花纹,这个才是做镯子的上等材料了。
黄家的表小姐们有些坐不住,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凑的更近一些细看。
第三匣子是琥珀,带着浑然天成的古朴庄重之美,温润中透出古典之气。这一种是黄小姐们最熟悉的,她们立刻讨论起来,可以做戒子,做手镯,做项链,做佛珠……
第四匣子是锦州玛瑙,玛瑙不光可以做成首饰,更多的用途还是可以做成各种摆件儿,手艺高潮的艺人们还可以因材造型,雕刻出不同的人物、花卉、鸟兽……
再往后面,就不是用匣子了,直接用樟木箱子装,四个保安吆喝着抬了一只木箱过来,刚要打开还没有打开时。
远处传来汽车的啪啪鸣笛声,一辆八成新的低调福特车停在门口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张家的大小姐张美溪飘飘摇摇的走下汽车,向众人走来。
真正的民国明珠,可不是眼前这些光华璀璨的宝石,而是这个纤细沉静的少女,她才是可以照亮一个时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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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山东先生的同僚们
张美溪走过来向张老太爷和张太太屈膝行礼,黄小姐们早已经站起来还礼了。她们经常第六感爆发,觉察出这个表妹惊鸿一瞥般的惊艳,然而细看,又觉得呆愣了些。
回了自己家里也无需客气,张美溪在吴九山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环顾四周,还凑趣的说了一个笑话:
“怎么这么多,高校长是把整个东北搬回来了?”
然而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为她是在说笑话,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个笑话很快被忽略过去。女佣们流水一样送来湿毛巾和温开水。
小助理金环已经完成了架设电线的工作,摆列在藤桌上的电扇呜啦啦啦的开始吹风。
张太太称赞说:
“这个电线拉的好,能吹点凉风倒是小事,关键是这里花木多,要让零散的蚊子咬了,也是白受罪。这个丫头实在不错!”
金环欢天喜地的谢过太太夸奖,这是个傻胆大姐儿,三五天的功夫就学会了折腾电线电器之类的。
保安们已经打开了樟木箱子盖儿,四围竟然也是活动的,把金属的打钩一拉,木板铺设开来,除去防止震荡加塞的靰鞡草。露出一件上百斤的“八仙过海”来。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物栩栩如生,衣衫鲜明亮丽,点缀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珍珠。珠光宝气,华贵逼人。黄小姐们又一次失态,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称赞。
吴九山介绍说:
“这个是大连贝雕,是一个王姓的大师带着十几个徒弟花了几个月才做成的。贝壳的原料用了能一吨多,另外还有一千三百多颗珍珠,珍珠是东珠。”
珍珠其实是南方的好,颗粒大形状圆润。但是最东北的黑龙江流域也产一部分冷水珍珠,色白质地硬。满清得了天下,把那片产珠的流域视为龙兴之地。龙兴之地的珍珠叫做东珠。有规定是作为宫廷供奉,只有满清皇族才能用。
所以在满清时代,普通人甚至官宦们就算是有钱也不敢用珍珠。越是被禁止了两百多年。渴望越大,如今民国风气开明了,世面上也很难见到东珠,有市无价。
张老太爷开口问:
“溪儿。你看怎么样?”
张美溪只好站起来细看了一眼,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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