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回座,听他道:“你不用多想了,等你这伤好了,再回你娘家去。”
霜娘毫不思索地应了。娘家不娘家的已经不要紧,反正她都jiāo待得差不多了,那么哪天回去,对她就完全是无所谓的事了。
周连营却还没有走,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她。
霜娘一头雾水地接过来——什么意思?怎么会有信给她?又怎么会在他那里?
信封揉得有点皱,看上去很没档次,再抖出来信笺,两张纸皱得更厉害。
信写得半文不白,三年字练下来,她算得上粗通文墨了,阅读起来毫无压力。没看几行字,她心中已掀起惊涛骇làng。
这封信并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周连营。以她的前青梅竹马小qíng人的身份——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又是历数她的成长苦难,又是透露着和她有缘无分的遗憾,根本也不必明说。整封信言辞真挚,qíng感动人,最后再说了一遍她弱女可怜,慎重请托周连营善待她。
……
啪!
霜娘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然后就扭曲了脸,一边甩着痛到发麻的手掌,一边怒火直奔万丈上飙:哪个王八蛋,往死里这么坑她?!
☆、第65章
霜娘总算知道为什么今晚上周连营显得怪怪的了,原来听到了她的背后盘算不过是小菜一碟,亮出来的这封信笺,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现在再想起他进来时的冷淡,感想又大不相同——怀里揣着这么个疑似绿帽子的玩意,还没第一时间发难,见着她乱用药,还先顾着叫她把药给洗掉了,简直是一级棒的涵养。
讲真,哪怕周连营直接把信摔她脸上,她都只好认了——那信里不全是胡编乱造,说她成长的那一段,是确有其事,在此之前她刚刚jiāo待过了,等于现场给做了个官方认证。
这在现代都是够引起家庭战争的程度了,小夫妻日子过得好好的,忽然有个路人甲冒出来,跟你伴侣有滋有味地回忆起你伴侣没有参与过的风花雪月来,搁谁谁不跳呀?
她这面对着的还是个古代男人,连“谁还没点过去”的理由都不存在,她在这时代就该纯洁无暇,除非是再嫁女,否则有什么过去?
凡此种种叠加起来,周连营这个只是默默等她解释的姿态,简直和善冷静得没边了。
霜娘也迫切地想要解释。
“我不知道这是哪个王——”她忙把冒出来半截的骂词吞回去,qíng绪太激动,话说得太急,收就有点收不住,险把自己噎着,“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也没见过这个字,这整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谁给你的?我要领人去找他要个说法。”
霜娘说着握紧了拳头,目露凶光。
她未出嫁前在感qíng上一片空白,连个有暧昧的旧qíng缘都没有过,要是有,她也不来冲喜了,说什么也为自己拼一把,大不了私奔,她又不是纯土著,有什么不敢gān的?
所以写信的这个人,不存在任何别的可能,就是存心来从根本上坏她的。
周连营:“……你要什么说法?”
“先揍一顿。”霜娘直接道,她是真准备这么gān,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都把她往死里坑了还指望她讲道理?她又不是傻。
——她身上这杀气居然是真的。
周连营此刻心中的感觉很奇特,怎么说呢,他看见霜娘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生气,再没别的qíng绪就知道这封信确实是无稽之谈了,但她接下来的反应就有点——嗯,脱缰,直接否认掉之后,下面接的不是含泪辩解,也不是求他出头,而是要自己领人去讨个说法?这说法还不是要求对质,而是,先揍一顿?
他被逗得,仅余的一点郁气都飞得无影无踪了,问她:“然后呢?”
“然后再问话。”霜娘道,“不过我觉得这就是害我来的,其实问不问都那么回事,还是以后见一次打一次的好。”
她还知道见一次打一次——周连营不知道反差萌这个词,但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整个跟他想得都不一样,又都比他想得更好。
霜娘还催他呢:“你快告诉我,谁给你的?”
周连营回了座,慢条斯理地道:“我不知道。”
霜娘有点傻又挺急:“啊?怎么叫不知道?”
周连营不着急,他还提起壶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然后才把被个小乞儿拦住送信的事说了。
霜娘气得骂:“藏头露尾,更不是个好人了!”害她的意思更是明摆着了,逮住了一定要多踹两脚。
气过了又皱着眉头不解,“我和谁能结下这个仇呢?”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生活在深宅里的深宅,就算和人有摩擦,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并没真碍着谁的路。没有利益冲突的qíng况下,谁犯得着làng费功夫在她身上呢?
“信不是随便写的,至少是去我家附近详细打听过好一阵,才能知道那些事——”霜娘有点自言自语地道。
那信算是真假掺半,真的是她成长经历,假的是模拟出来的另外一个一直在心疼她暗暗保护她同她有不可说qíng愫的少年——这简直就是个jīng分神经病吧!
她忍着这越想越不舒服的感觉,拈起那两张信笺重新看起来,试图找到点线索。
少了初看时的冲击力作阻碍,这回她很快觉出不对来了:“这文和字,是不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文辞怎么也算中上等,字却是个明晃晃的下等,细看还不如她写得有笔锋呢。这年头,文字是不分家的,能做得出一篇美文却写不出一笔好字的人,说个万中无一都不为过。霜娘以为据此可以认定,这信经过誊抄,里头另有代笔。
周连营点头认同了:“不错。”
意见达成统一,霜娘有点雀跃,思绪忍不住一发散,问他:“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所以没有生气。”
“不是。”周连营瞥她一眼,“是见着了你头上这块印子才忘了生气的。”
“……”
这时候再被开这个嘲讽,她只有一点不好意思,道:“我认过错了,不是有意的呀。”
她自己只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软而已,不知道这其实是个明确的娇嗔口气。
周连营接收到了,心中一动。
他起身,霜娘莫名所以,还没来得及想他是要走了还是gān嘛,他立在她面前,身影笼罩下来,跟着她的下巴就被捏住抬起,他俯身,吻下来。
咳,准确点说,是撞下来。
霜娘的第一感觉是唇都快被压扁了,生理上并没愉悦,但心理上她心脏狂跳,脑中绽开烟花,无数火星落下,落到胸腔时变做米分红泡泡,没头没脑地乱飞乱转。
周连营很快往后退开了,微拧了眉,捏着霜娘下巴打量她的唇瓣,大拇指还压上来摸了她下唇一圈,检查她被撞伤了没。
“……”亲就亲,看什么看哪,她又不是豆腐做的,亲一下还能亲坏了。霜娘羞恼极了,她这么被捏着,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的,脚尖痒痒,简直想踹他一脚。
“……别看了,我没事。”她努力想往后缩,不叫他这么研究似地盯着。
“嗯。”周连营声音低沉地确认了,重新开始。
他这回温柔许多,快到近前时还停了一瞬,才轻轻贴上来。
唇瓣柔柔相接,霜娘不由抖了一下,这回更明确地感觉到了这是一个亲吻,心跳飙出了新码数。
周连营没什么花样,单纯贴了好一会,他才有新动作,尝试着移动厮磨起来。
到这里仍然是个很轻柔的吻,霜娘闭上了眼,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泡在温泉里,又忍不住有一点开心得想笑。
两人这个姿势,她有一点变动周连营都能完整感觉到,就小小咬她一口,退开点距离,哑声道:“笑什么?”
霜娘被咬得脊背一麻,一股电流直窜上来,能听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想得出答案?
好在周连营问是问了,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这一咬也给自己打开了新大门,很快重新压下去,动作重了些,连拂在她口鼻处的呼吸都跟着热了。
时不时被啃一口,一会功夫,她上下两片唇瓣都被啃遍了,霜娘麻痒得都不太坐得住了,要躲,又舍不得躲。她手臂胡乱伸出去,摸到了炕桌,忙搁上去给自己寻了个支撑。
凉凉的huáng花梨桌面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些,她腾出了一小点还能思考的地方,然后就想,他这么努力,她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光叫他独角戏,她一点反应不给,他觉得没趣再没下回了可怎么办呀?
她就试探着,微张了唇,小小咬回了他一口。
这一口的效果非同凡响,周连营停了一瞬,跟着吐息整个都烫重起来,他的身形向前bī近,压得她跟着退,成了个半仰身的姿势,她空着的另一只手都不得不慌忙往后按在炕上,才止住了直接被压倒下去的去势。几乎与此同时,他的手掌离开了她的下巴,往后滑到了后脑勺,掌控着她,迫着她进一步仰起头来,露出线条优美纤弱的脖颈来。
唇瓣压下来碾磨,这回再没分寸,霜娘也找不出空闲回礼了,全然被动地随他侵略。不多时,就再进一步升级了。
舌尖初初碰到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霜娘感觉像中了一枪,心尖上炸开甜蜜的疼痛,仿佛被人伸手进去掐了一下。
彼此气息完全jiāo融,她什么都想不了了,只觉得全身软下去,撑着炕的那只手从手掌变成了肘部,而她往下倒,周连营追逐着往下压,没有片刻离开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有点受不住了,因为心跳一直在加快,呼吸跟不上来,甚至有了缺氧的感觉。她想偏头让一让,但她比先前还动弹不得,勉qiáng抬了软趴趴搭在炕桌上的手推了周连营一下,他没有任何回应,专心致志地gān他自己的事。
霜娘加大了力气再推,一下,两下,到她觉得自己快憋晕过去了,再顾不上形象,直接抬脚踹他的时候,周连营才终于醒过神来,退开了点。
也只是一点,仍旧是吐息相闻的距离。
霜娘管不了,别过头去,先大大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她这么gān,周连营当然知道她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忍不住笑,眼睛如星星一般亮,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怎么不知道用鼻子呼吸?”
霜娘:“……”她当然知道,可知和行是两回事呀,她以后再也不觉得小言里女主接个吻就喘不上气来是夸张或者矫qíng了,她现在用沉痛的实践证明了,她也是这么矫qíng。
☆、第66章
等她这一口气缓过来,周连营头一侧,又蹭上来了。
还有完没完……
霜娘口是心非地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很快又满心欢喜地投入进去了。
她这回还是很不争气,没多大功夫就节节败退了,但一回生二回熟,她胆子大了些,一只手仍旧撑在炕桌上,另一只手却向上,绕到周连营脖子后面,松松圈着。她再觉得呼吸跟不上时,就捏他后脖颈的ròu一下,周连营会意,就退开一点,让她喘口气。
不知道这个举动戳中了他哪根神经,她喘气时,他总忍不住笑,但这好像一点不妨碍他的兴致,他一边笑一边还摸她的脸,然后再带着笑意堵上来。
炕边灯架上的灯烛爆了个灯花,灯光明亮瞬间,又暗淡下去,烛泪慢慢流淌着在铜壁上结成了柱状。
没人管它,时间无声流逝。
霜娘终于慢慢跟上了他的节奏,不再一直需要换气了,她空出来的一点注意力就开始转移了——她的心跳现在还咚咚咚呢,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呢?
亲她这么久,到底是怀抱着什么心qíng呀?纯粹的yù望?还是,多少有一点点和她一样的感觉?
几个问句在脑子里轮着打转,一时出现这一个,一时出现那一个,霜娘终于压不住这渴切的愿望,伸手想摸一摸他的心跳。
虽然不是一定说明问题吧,可多少也能说明一点。哪怕是骗着自己玩呢,她也想做个梦开心一下。
她这时候就可忙了,一面被亲得晕乎乎的,一面还要琢磨着,怎么摸上去才能自然一点,不显得她过于主动,像有了什么不轨心思一样。
这真是个高难度的差事,她为难着,手指不由在他颈后游移着,一时想拿走,可是拿走了又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好,只好又放回去。
来回有个两三次,周连营一把抓了她的手下来,眸色转深地盯了她一眼,道:“别闹。”
霜娘没听出来他声音中的紧绷,因为她顾着心虚了:这不算闹吧?她就是想了想,还什么都没做呢。
然而手都被拉下来握住了,她只得老实了一会。但心中那个念想非但没有打消,反而愈想愈烈,好似猫抓一样升腾起来——就是好想好想知道啊。
灯烛再度爆了个灯花,然后就燃到了底,烛光最后闪烁了一下,整个熄灭。
虽说屋里还有好几盏灯,但这盏是离炕边最近的,它一灭掉,这边的光线整个就暗了一档。
两个人都跟着有点怔住。
这盏灯的熄灭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终于把他们唤醒,分开来。
霜娘脸热热的,这、这到底是过了多久啊。头一回,不该是纯纯地亲一下就好了吗?她倒好,整个就是停不下来的节奏。
——虽然是周连营一直在主导,可她也是整场配合下来,期间没有一点拒绝,这个锅是赖不到别人头上的。
亲密的时候不觉得,一分开,霜娘不自在的感觉全涌上来了,一不自在,她就想找话题,假装没事把带过去,然后她就想起来,他们本来在讨论的事qí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