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脚榻是他床前伸出的一截矮木榻,平时可用来踏脚,若是有甚不舒服,想让贴身人伺候,这块与床一样长短的只是略窄些的板榻便可睡人。
烟青瞪着那一床被铺,眼都红了,那本该是他睡的地儿!
石屏皱皱眉,忙悄悄扯了他袖子一把,连使眼色,如今公子爷宠爱何人,莫非还看不清楚?再作姿作态的,惹恼了公子,大伙都没好果子吃。
烟青咬着唇忍泪服侍着公子爷睡下,和石屏一道退出屋去,望也不望一眼那瘸腿的糙货。
厉弦懒懒看这“旧爱”含泪而出,也寻思着找个机会让这小子换个地方,或是索性放了出去,免得日后难看。
他神念一转,关掉“直播”,断开与上人们的关联,跨过仲二的被窝上床安睡。闹腾了一整天,累得很,倒头沾枕就睡着了。
窗前半人高的铜宫人灯台里幽幽点了一星油灯,映得一室淡淡昏黄,自重生而来,厉弦就见不得密闭的黑暗,若是不点上一盏灯,几乎就睡不着觉,噩梦不断。
仲二看着厉弦很快就睡得香甜,勾着嘴角轻轻为自己这作天作地的闹腾主子掖好被角,也悄悄睡下。
睡到大半夜,仲衡只觉一股燥热从丹田涌上,奔向四肢百骸,浑身出汗。他无奈地悄然坐起,抹了一把有些凉意的鼻子,在灯光照映之下,果然抹了一手殷红。
他暗自赧然,在厉府的这些日子,腿虽然有伤,却是好吃好养,补大发了,阿弦又不许他伤好前练武熬身,过得实在放纵了些。明知鹿肉大燥,如今居然贪吃吃得流鼻血,要是让阿父知道了非得一顿好打,跑上几十里山路操练不可。
想起行踪不明,下落成谜的父亲,仲衡心头也是一阵黯然,他虽也如母亲一般坚信父亲不会叛国投蛮,但这生死不知的,如何能不让人忧心。
他心头一阵烦闷,更是燥热,皱眉脱了亵衣,仅着中裤站在窗前,露出一身油光可见的强健肌肉来。
透过窗格上如雪的“雪浪纸”,勉强能从外窗的缝隙间看到明亮的月色,如眉似弓的银月高悬天际,夜色虽沉,却也有一丝温柔。
正楞怔间,却听得床上传来阵阵呻吟,仲衡一惊,忙瘸拐着奔向床榻,却见厉弦两颧潮红,眼睛半张半阖,春色浓得娇艳欲滴,倒不像是噩梦缠身。
仲衡忙抚上公子的额头,有些热,却也不是太烫,再一搭脉搏,他虽不精通医术,也粗浅知道些脉相常识,这脉数而有力,不象是急症,倒像是……两管鼻血此刻缓缓在厉大公子的人中挂了下来。
仲衡哭笑不得地帮他家公子拉开厚被,无奈地得出结论——补过头了!
厉大公子粗喘片刻,挣扎着半醒过来,恍恍惚惚坐起,却见床头坐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强健而匀称的身躯,并不十分突出的肌肉下,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曾让他死去又活来,苦痛着绽放自己。
厉弦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是生是死?重生莫非只是一场癔梦,他还是在那地狱之中与他折磨彼此,至死方休?
“……阿弦?”低沉性感又如此熟悉的声音传来。
厉弦浑身一抖,寒毛竖起。僵了片刻,终于清醒过来,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鬼面具,那双灿若晨星的眼中也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盛满关切和说不出的暧意……
厉弦望着床前关切忧心的半裸猛男,缓缓低下头,盯向自己的,喃喃骂道:我草!
重生以来第一次,他竟尔坚如铁石。
第32章 不行
厉弦呆滞地望着自己终于雄起的坚强, 心中百味杂陈。
前生今世, 他厉大公子少年时都可谓是百花丛中躺, 男女皆可,荤素不忌,是出了名的浪荡风流人物。
前世在被没为官奴之后,十几年都在仲衡这修罗将军手下艰难求活,破败的身体, 低贱的身份,仲二又被他弄得缺了男人重要物件, 阴鸷残虐, 别说什么一夕之欢, 连正常的敦伦都再没有过。
今生醒来,小厉萎靡不振,未必不是那些年心中惊惧, 对这原本应是人间至美的事存了阴影。
他原还担心这东西不中用了, 现在看来……竟是习惯了这夯货么?!
不行!总还要挽救挽救,莫不成这辈子还得在这棵粗脖子树上绑牢了?
厉弦怒瞪着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地喊道:“来人!”
仲二有些惊愕, 勉强一笑,退到一边。
“公子。”值夜的林泉推门而进, 躬身道。
“让……入画来侍侯。”
“喏。”林泉得了吩咐转身就走。
厉弦用着白罗袜的脚踹了一下仲二, 恶声恶气道:“你出去,和石屏他们睡一屋。今晚别来扰我。”
“……喏。”仲二沉默了片刻,披上衣裳, 缓缓转身踏出房门,刚至门外,却见一个妖娆婀娜的身影如拂风摆柳般急急走来,香风阵阵擦肩而过,连半丝余光也没扫过来。
眼睁睁地见着她双颊晕红,眼波如水,深吸一口气娇声唤道:“公子爷,入画叩见。”
“快进来!”门内隐隐一声急切的呼声,入画浅浅一笑,眼眸半转,瞥了身边那位公子近日的宠奴一眼,挺挺胸昂然而入。
贵介公子召人侍侯,天经地义。
就是仲衡自己,当年若不是为了熬炼身体,强筋健骨,这年纪都早早姬妾成群了。明明他这贱奴也该趁机早些歇息,自得其乐,可仲衡的脚如同被钉住一般,死死定在原地,无论如何挪不开步。
月凉如水,映着一地皑皑白雪,仲衡只觉浑身发冷,内里却火热,胸口似有一团烈火雄雄躁动,脑袋木木的,一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聆听屋里的响动,一颗心似在油里慢慢煎熬。他自小练武,耳目自比一般人等清明许多,此时聚精会神,便听到屋里低低的话声飘来。
“……公子,奴奴可等你良久……望公子怜爱,咦,这这……公,公子……”
“……穿得这般鬼样子,涂脂抹粉的,呛得公子我都喘不过气,滚!”
仲衡精神一振,只听得厉大公子一声恼羞的怒吼,接着“乒砰!”几声重物砸地声,女子惶恐啜泣之声……而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中,门开了。
入画钗横云鬓乱,泪痕划脂散,衣衫胡乱地裹着身体,狼狈地冲了出来,临了,狠狠地盯了一眼还待在门边不走的男狐狸精,嘤嘤嘤地跑远了。
仲衡一时哭笑不得,心头却忽地松快了,也不知这公子爷又闹的是哪一出?
“阿奴!”屋中厉大公子一声虎吼,“滚进来!”
“喏!”仲衡大声应道,轻快地颠步回了屋。
厉弦见着那壮实的夯货笑嘻嘻地回来,那一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怒火欲火何止中烧,简直要焚身啊!偏偏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任君采撷地横陈于前,它居然又奄奄一息了!老天都在玩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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