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捧着一个画满格子的棋盘，上头有只盛满水的银制小碟，走到皇帝身前，拜了一拜：“皇上。”
皇上示意他不必多礼，退后半步，让出位置，示意卜师可以开始。
卜师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上的东西：“陛下是先求卦，还是先认亲？”
皇帝思索一番，目光落在秀秀的身上，迟疑片刻，才道：“先认祖归宗。”
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卜师点头，挥手命令尼姑拿出一只透色玉碗，搁在已经搭好的法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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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占卜
挽起广袖，卜师十根修长，拂过玉碗，碗中就盛满了透彻清水，亮堂堂的照亮了那十根手指。
室内忽闻惊叹声，是有人被此景象给唬住了。夏溶月却见怪不怪。
其实，这不过是后世简单的魔术，骗人的把戏，故作的玄虚而已。世上哪里来的鬼怪呢？不过是人的臆想罢了。
“请。”卜师依旧低着头，苍老的声音与光滑的手指完全不符。
有尼姑上前，牵着秀秀走到卜师身边。极细的刀锋上跳动着烛光，还未叫人看清楚就有一滴血从秀秀的指尖跌进玉碗中。
一贯怕痛的秀秀今日却没有哭，她直楞楞的抬头盯着卜师，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
可她最终还是沉默的退回了原位。
接下来，是李落。
夏溶月皱眉，悄悄拉住李落的衣角，想告诉他，这个卜师有问题。
可李落侧着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这一笑，叫夏溶月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说，李落知道这里头有什么情况？
放下一滴血，李落也迅速后退，低眉不语。
卜师晃晃玉碗，递给了皇帝，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请看。”
皇上依言，伸头瞧了一眼，就道：“宣礼。”
秀秀早已被教导过，顺从的跪下，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第十五世孙李秀慧拜见先祖。”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秀秀才被搀扶起来，在一旁站好。
夏溶月明白，这便是成了。
可同时，皇帝的脸色也比方才更为严肃。
夏溶楠的阳谋很高明，若是滴血认亲不成功，晋王颜面扫地，夫妻二人必生隔阂；若滴血认亲成功，不亚于是在皇帝心里扎了一根刺。
无论成与不成，对夏溶月来说，都是不利的。
之所以称为阳谋，就是因为此时能料到，却无法避免。
思考间，卜师已经完成了对恭王晋王的祈祷，并分别将一个花纹繁复的香囊递给二人。
香囊里，装着的就是他的卜算结果。
因为此事不宜旁人知道，所以卜师并没有公开。
做完这一切，卜师静默，弯腰鞠躬，表示自己已经完成。
皇帝点头，刚想折返，就听见卜师突然道：“等等！”
这一声等等，竟然有些失态。
众人皆惊。卜师向来神秘，又不善与人言谈，如今突然开口，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必定有要事要说。
“有何……”‘不妥’二字还未说出口，那黑袍卜师的手就直指向夏溶月，甚至众人能感觉到有锐利的目光从黑袍里攒射出来。
皇帝身旁的两名侍卫立刻拔刀，指向夏溶月。
抬起手，皇帝示意侍卫将刀收起。在卜师面前亮刀，乃是大不敬。
侍卫于是将刀收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夏溶月的身上。
皇帝脸色微沉：“可有异象？”
夏溶月心中大惊，她忽然想起前日这卜师说过的荧惑守心。若卜师说，‘守心’人是自己，怕皇帝立刻就要砍下自己的头挂在城门之上。
自己可不是他的儿子，杀自己，根本不需要眨眼睛，也没有人敢说闲话。
这，便是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不公平。
纵然李落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救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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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坦诚、交代
就在夏溶月以为那卜师会信口开河祸水东引的时候，那卜师却慢慢的将手放下：“无碍。”
他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似乎方才那个失态的人，并不是他。
皇帝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卜师低头收拾东西的动作给制止了。
卜师最讨厌打扰，若此时自己惊动他，怕是会得不偿失。
皇帝一心的疑问终究是强行忍了回去。
再没有波澜，夏溶月回到了晋王府。一直确定安全，夏溶月的手心里还全是汗。
秀秀自打滴血认亲时起，就一直都没有说话，现在进了晋王府，四周又没有外人，秀秀犹豫了一会，才拉起了夏溶月手。
她开口问道：“娘亲，那个占卜师，长得好像慕歌舅舅。”
夏溶月眼前亮了亮。
于慕歌？秀秀的意思是，那个占卜师长得像于慕歌？
她回忆，虽然占卜师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照秀秀的角度，还真的没准能看见他的脸。
“怎么可能是慕歌舅舅，秀秀一定是看错了。”夏溶月笑，“当时光线那么暗，那人裹得又那么严实，秀秀确定自己看清楚了？”
慕歌与秀秀混得最熟，没准秀秀说的还真是对的。
听了夏溶月的话，秀秀有些动摇，但还是坚持道：“秀秀看清楚了。”
“要是慕歌舅舅知道秀秀把别人看成了他，要伤心好久了。”夏溶月摇头，叹气道。
秀秀这才垂头：“难道秀秀真的认错了？”
恍惚间的一眼，秀秀也不是很确定。
“嗯，慕歌舅舅还在江南养兔子呢！”夏溶月肯定道，“不然下次娘亲把慕歌舅舅的信给秀秀看？”
“好！”秀秀听见兔子，欢快了起来，“秀秀要吃兔子肉！”
夏溶月李落：“……”自从吃过烤兔肉后，秀秀便从喜欢兔子，变成了喜欢兔子……肉。
显然，她对兔子不是真爱。
送走秀秀，看着李落脸上依旧不变的表情，夏溶月便知道，那个所谓的占卜师，是于慕歌无疑。
而且，李落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多半，还与他有不小的关联。
“我的好夫君。”夏溶月挽起李落的胳膊，“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坦诚交代？”
李落低头，盯着夏溶月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半晌才道：“还未入夜，大庭广众，如何‘坦诚’，怎样‘交代’？”
“咳咳。”夏溶月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笑着捂住自己的脸，这个家伙，真的没有办法好好交流了。
您这样的清新脱俗，您的夫人真的知道么？
好的，仿佛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
“当然。”见夏溶月脸红，李落扬眉，“要是晋王妃非得本王‘坦诚’、‘交代’，本王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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