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边儿已经开始有驻足的人在探头观望了,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因为撞人者没道歉。满嘴骂人乱糟糟。揍人者闷头gān活,头都不抬,还是一张娃娃脸的弱女子。
小毛根本没分心,说话不利索、心理活动却不少。骂了几十句不重样的了,手上动作更是不含糊。愣是骑在人家腰上死死地压住男子,没让男人有爬起翻身的机会,两手五指分开,抓住人家的脑袋就要往地上砸!
老大娘害怕了。赶紧喊夏天:“我说,送公安局去吧?”在大娘心中,送那地方比落在系着粉纱巾这女孩手里qiáng。至少不能头破血流。
也就两分钟的功夫,等夏天被提醒再看过去时。那面小毛已经开揍了。纯女人的打法,抓头发抠鼻子、试图戳眼睛。
小男孩被吓哭了,老大娘急得不得了,正准备要发动围观群众拉架,看见夏天动了……
夏天先是把汤盆放在了地上,放汤盆之际,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碎花衬衣。
再迈步走过去时,瞟了一眼那男人眼睛里的凶光,下巴上的黑痦子、以及黑痦子上长的毛。听着他在骂娘,骂苏美丽如何如何。
夏天开口了:“别砸了嫂子!”
小毛急了,你聋啊,骂的这么难听,撞人有理啊?!不打服他,自己会胸闷致死。
“你给我按住了他!”
小毛终于分心了,愣了一下侧头看夏天。而那名男子在小毛分心的时候大力挣扎了一下,小毛被他翻倒在地上,两手杵地、满手沙粒。
男子速度也快,迅速爬起,正猫着腰揉额头,夏天右脚向前垫步,起左腿侧踹,接右腿横踢,侧踹快,横踢猛,这招军体拳叫侧踹横踢,一脚踹向了一米七八身高的大汗腹部,大汗被再次撂倒,并且向后方向出溜出去半米远。
男子被掀翻在地。夏天闷不吭声又要上前,试图连击踹向男子中间部位,被人民群众蜂拥上前给拦住了。
“你骂谁吶!我今儿个废了你!”这就是夏天听到那些污言碎语的反应。你敢骂我娘?真是在我脑袋上动刀!
“哎呦,可别打了!这是因为什么呀?”
“你看看,这个都受伤了。”这是一名拎着鸟笼子的老大爷指着小毛说道。
小毛哭了,有哭音儿没眼泪:“我妹妹是孕、孕妇,他横冲直撞,马路、路那么宽,他骑得贼快,要撞!撞到就完啦!撞完骂、骂人!你们也听见了吧?欺负我们两个弱、弱女子。”
小毛一副梨花带雨样儿,再加上她的手流血了,两个膝盖处也破了,还真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让围观群众有种错觉,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撞人还不道歉。
可惜小毛下一句bào露了她的本xing,她被人帮忙搀扶着站起,站起就爆发内力,指着弯腰重新爬起的男子:“骑那么快着急去死啊?!”
……
送公安局吗?夏天瞅瞅对方,瞧了瞧自己这面,摇了摇头。而那名额头有血、脸上有抓痕的男子,也在弯腰之际松了口气。
撞人是不对,可刚开始他还没骂人的时候,就被嫂子连扇了两个耳光。到了公安局耽误时间不说,说到底也是她们先动手的。
一场闹剧在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中落幕。男子灰溜溜地推着自行车、小声咒骂着夏天和小毛逃走。
小毛先是弯腰感谢了大家一番,看着瞧热闹的人群散了,才一瘸一拐地来到夏天身边:
“你怎么样啊?刚才你那脚法踢得真带劲!当兵的,就、就是不一样。羡慕!不过你没、没事儿吧?”
夏天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没事儿。让我回去躺一个小时,又是一条好汉。”
回答的语气波澜不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动怒了,她好久不打军体拳了,有点儿抻到了。至于肚子,她自己有点儿不放心了。得回去静养。
小毛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儿。又qiáng装啥事儿没有去捡落地饭盒递给夏天,拎起汤锅哈哈笑道:“妹夫就喝汤吧,估计待会儿荷、荷花姐就能送饭了。”
“你回吧。我去、去送饭。你回去躺着。要是还不舒服,咱稍晚点儿来看医生。”
夏天一点儿没客气,马上点点头,拎过空饭盒。转头就走。啥事儿也没她肚子事儿大,她得回去躺着。自己气xing大啊,还得平和平和心气。目测嫂子皮外伤。
夏天走出几步,忽然站住脚回头:“嫂子?”被气得反应还是有些迟钝。
小毛正原地站着重新系纱巾呢,只是表qíng是呲牙咧嘴。听到夏天的喊声,赶紧僵住表qíng、故作镇定:“嗯?”
夏天好笑道:“别臭美了。你那膝盖都出血冒油了。别忘了让医生给你包扎哈。检查检查骨头。”
“知道啦知道了。我没带钱,记妹夫账、账上。”
夏天点了点头、走了。
“嗳?嗳?妹子?!妹夫问你我咋说?”
夏天头都没回。喊道:“实话实话!他早见识过了!”对身后挥了挥手再见。
哎呦,肚子不舒服。这要是有个好歹,你个黑痦子给老娘等着,我找你家门牌号!呸呸呸!啥事儿没有,阿弥陀佛……
夏天走了,小毛才敢继续露出呲牙咧嘴的样子。
特妈滴,疼死俺了。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膝盖,一条裤腿划破了,粘在了膝盖出血的地方,另一个膝盖也没qiáng到哪去,又放下汤锅拍了拍手掌上的沙粒,真得检查检查,别感染喽。
疼啊!还好心里痛快!妹子跟她一个路数的,出师不利、血腥之灾、可打得舒心。她最讨厌女孩子受了欺负哭哭啼啼,自己的事qíng要自己办嘛!
小毛望了望前方的“坎坷”路,扭曲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往前挪动……
另一头藏在胡同口的宁浔漪,看着人群散了,听到不送公安局后,就蹬着自行车极速回了医院。夏天今天送不了饭了。
……
“嗳?你是?你是他妹妹?姓叶?”
小毛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眼前女孩蹑手蹑脚关上了病房门,手里还抱着盆,盆里放着叶伯煊的外套和裤子。
好奇怪啊,这外套和裤子是妹妹特意放在病房留着备用的,就怕妹夫被人探病穿着背心不好看,为了给他临时披上的。这明明是gān净的,这人咋要给洗的架势?
宁浔漪没想到这个“卷毛发”来了,她明明看到她和夏天俩人叽叽咕咕的在商量什么,本以为“卷毛发”受伤了来不了呢。
宁浔漪是谁?根本没有任何慌乱。
“你又是谁?”
小毛赶紧露出一张大大的阳光脸,换上灿烂的笑容:“真是、是叶家妹子啊,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是你嫂子……”
“我不姓叶。”宁浔漪傲视地斜眼看小毛,很不友好。
小毛收敛了笑容,把宁浔漪上下扫视了一圈儿:“那你谁呀?”
“你不需要知道。”
小毛探头从房门窗户往里望了望,小宋不知道去了哪,叶伯煊正在输液睡觉。
“我咋不需要知道?你给我等会儿。”推门就进去了。
小毛也没管叶伯煊正在睡觉,直接大声咳嗽了两下,宁浔漪被小毛的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一愣,手里抱着脸盆,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是退。
叶伯煊睁眼就看见了小毛一副惨样,有些意外:“嫂子?”说完就往门口看,没有看见夏天,门口站着宁浔漪。
“夏天呢?”
“那个啥,妹夫,等会儿再说。你咋让探病的给你洗衣裳呢?不是没、没脏衣服吗?这是咋回事儿?”一手指向宁浔漪,让宁浔漪不得不进了病房。
叶伯煊愣了一下,看向门口。明白了过来。
“浔漪?你怎么来了?”
宁浔漪展颜露出温柔的笑容:“今天我们家阿姨多做了些饭菜,我爷爷让我给你送过来的,换个口味尝尝看。至于衣服……呵呵,我以为是脏的,就想……你好点儿了吗?我们好几天不见了……”
叶伯煊点了点头:“那衣服是gān净的。谢谢你来看我,好多了,就是得慢慢养。”
宁浔漪掖了掖耳朵边的碎发:“你怎么跟我还客气呢?你这样……我不高兴了。”
小毛站在病房里,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眨了眨眼。
“那放下吧。gān、gān净的。偷摸拿的啊?啊……偷摸拿这个gān啥……”
小毛的一句话,让宁浔漪脸红了。偷这个字,让叶伯煊怔了一下,让宁浔漪下不来台了。
宁浔漪放下脸盆,又qiáng装镇定把外套重新挂上,才站在叶伯煊的chuáng头再次开口说道:
“我就是不放心你,来看看。你也不说想见我,也没有找人去楼上病房喊我……我可以推你去院子里坐坐嘛。”眼睛带笑弯腰冲着叶伯煊说道,没有撒娇,却表现亲近得不得了。
叶伯煊有些不自然:“我还起不来chuáng。出不去。”
小毛心想,这答案给的……够含糊啊。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还这么唠嗑,那这人是狐狸jīng啊,不是狐狸jīng也是小妖jīng。总之就不是好鸟。
宁浔漪走了,小毛都没给叶伯煊说话的机会,就假装自言自语道:“这人好奇怪。听说过偷jī偷鹅偷人,没见过偷、偷脏衣服洗的。这是因为点儿啥呢?”
叶伯煊gān咳了一声:“嫂子,她是大院的老邻居了。小时候就经常去我家。”
小毛低头把汤锅从网兜里拿了出来,听了叶伯煊变相的解释,低着头似笑非笑地回道:
“不对、不对劲呢!我就是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我妹妹觉不觉得。呵呵,我得去看看医生,你先喝汤,等等饭菜,一会儿就得。”
叶伯煊挑了挑眉,难道浔漪的说话方式能让夏天误会?
好像会误会,上次不就pào轰浔漪了嘛,其实真没什么,唉!女人就是爱多想,不过他以后真得注意,躲浔漪远点儿。
先不论媳妇不高兴的有没有道理,就说媳妇不开心、他也不快乐啊,没必要因为无所谓的事儿惹媳妇。
“嫂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夏天呢?”
……
叶伯煊听完事qíng的经过,捂着额头心里感叹:“媳妇还是那个媳妇,没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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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亲人回归
站在楼梯口的宁浔漪,死死地捏着扶梯把手,咬牙暗恨。
废物!白花了五十块钱,不但没撞到人,动没动胎气都不清楚,夏天脸色都没变。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准保撞得对方至少躺两个月,结果呢?!
在处置室被清洗伤口的小毛,咬着指甲忍着疼在琢磨刚才那“妖jīng”的表qíng。
不成,回家就得提醒妹妹。怎么想都觉得那女人不是好饼。直觉,她直觉一向很准。披着头发扭着腰、在妹夫面前媚笑。
……
四台军用大卡车正从唐庄驶离,分别向唐庄附近城市前行。
其中一台大卡车的车厢里,站着第一批奔赴灾区的士兵。里面就有刘芸。
车要驶进京都时,在灾区当临时领导的战士提议,我们唱首歌提提气,别打蔫,要给群众们展示咱当兵人的力量: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qiáng如钢,从今走向繁荣富qiáng……”
刘芸早已变得黑瘦,尖尖的下巴,一身有些破旧的军装在身,昂着头随着众人站在车厢里高声演唱。
回来了,会陆续回来的,而那些留下的,融进了那个叫作唐庄的城市里。
京都这面的群众正自发拉着横条幅,欢迎京都战士回家。全国上下一心,抗震救灾,打赢了这一场震惊世界的战役。
小毛也站在其中,在路边和王荷花一起挥动着右手,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刚买完的ròu和菜。
小毛觉得自己是个xingqíng中人,太爱激动了,怎么看见那些战士们黑瘦的样子。眼泪咋说掉就掉下来了呢。
王荷花翘脚挥动着手,还不忘嘴里碎碎念道:“阿姨和叔叔也回来了吧?家里终于要回来人了……”
这一刻,是所有当兵人的共荣,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他们整齐的站在卡车上,敬着军礼,听着百姓们的掌声。
多少年以后,站在卡车中的士兵有很多已经退伍、不得不脱下那身橄榄绿。可当他们在人来人往中。要是蓦然发现那身军装时,眼中是深深的迷恋,想念这段七十年代当兵的时光。回忆曾经自己是个钢铁般的人物,听着军歌眼泪会控制不住,对着国旗会再敬一个军礼。
小毛回了叶家老宅,对夏天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当兵的,身上有军人气、气味!闪光辉、令人钦佩!”
夏天看着小毛一副长见识的咋呼样子。拍了拍小毛的肩膀:“小同志,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珍惜啊!”
说笑完,独自回了卧室,坐在chuáng边发怔……
她没敢去。她怕自己太过激动。
当天晚上有人叩响了叶家大门,小毛看着眼前穿军装的女孩:“你好,你是?”
刘芸整理下军帽:“我找夏天。是她的战友。”
“哎呀,快请、请进。欢迎。”
夏天坐在餐桌前正端着粥碗。看见刘芸的身影出现后,就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刘芸……”
刘芸站在夏天的面前,泪中带笑:“我平安回来了。过两天亭子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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