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然心疼,但是她开启自我劝解模式。
和夏老头絮叨,想从絮叨中排解闹心劲:
“咱这老些人,得花个几百。老头子,我算了。哎呀,就这么俩仨点儿的,花了咱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那票啊,钱啊,不能寻思!不过得那样,你说是不是?”
夏秋把着方向盘的手一滑,一手摸了摸下巴。
几百?几千吧……
小毛严肃道:“下雪了,路滑,你认真点儿。”
京都烤鸭店,夏冬可能是被他爹花钱花的太畅快了,进了饭店特有底气的喊道:
“来十只烤鸭!”
苏美丽上手对着她小儿子的后背就是一下子,拍的夏冬皱眉。
“你当jī大腿呢?还得一人抱一只啃呗?!”
“这地儿我姐夫领我来过。娘,你当我是你呢!”
夏秋给弟弟脑子一下子:“你还笑话上咱娘了,欠揍!”
月芽拍手:“欠!”
夏老头表面镇定,心里也后悔了。花这老些钱,老爷子对着烤鸭都有点儿没胃口了。
要不是夏爱国提议喝点儿酒,老爷子酒上头忘了,他这一晚上就能愁的后槽牙肿起来。
啥是新时代好老板?
小毛无愧啊!
她和她亲手带着的冬子一个样儿。
“同志,给我来六只带走,趁热乎给我包上哈。”
小毛没用夏爱国的钱,非要抢着自掏腰包,她告诉完服务员了,侧头瞅夏秋乐。
夏秋吃着鸭ròu不忘点头:“知道了,我痛快吃,吃完给他们送去,再回来接你们。”
叶伯煊……
逛街购物花钱,尤其像苏美丽这种似花她血似的心理,那确实是挺累的。
仨宝贝吃饱喝足后,躺在大人们的怀里都睡着了。
苏美丽进屋爬到炕上,拿根铅笔和本子,开始记账。
夏爱国逗苏美丽,苏美丽问他哪件衣裳多少钱来着,夏爱国就打岔,不告诉。
好不容易全家凑一起的一个礼拜天,夏天觉得她该放下书本,初雪嘛,刚才还吃了那么多,趁着孩子们睡着了,她和叶伯煊去公园走走吧。
却不想,电话响了,叶大少要背着她先溜。
“张毅?你不回大院儿瞧瞧,你和他聚头又喝?刚才都喝不少了,再喝不能开车!”
叶大少轻刮了下夏天的鼻梁:“化工仪表厂那面组装了一批电视机,张毅搞了一堆电视机票,嗯,数量挺多,我俩得见面研究研究给人家表示多少啊!”
夏天……
吃惊了。
他不是瞧不上小钱吗?
不是要gān五金吗?
这怎么又一个倒爷横空出世了!
第六八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一更)
夏家小院儿这面有多热闹,叶家大院儿就有多压抑。
当电话再一次响起时,夏天眨巴眨巴大凤眼,踩着棉鞋几步蹿到门口,对着院子扯开嗓子喊:“娘!娘,你来!”
苏美丽也趿拉着棉鞋,边掀起门帘子,边提鞋,磨叽着:
“又咋的啦?我这一天啊!”
屋里电话的铃声很执着。
“娘,要是我婆婆打来的,你就说我……说我在学校图书馆呢,说叶伯煊出去跟张毅见面。是别人的,我就接过来!”
苏美丽“嗯嗯”两声,捞起电话满脸带笑:
“嗳?嗳!亲家母啊,嗯那,挺好地!伯煊啊?伯煊开车出去了,说是和张毅见面。”
苏美丽对着夏天眨了眨如出一辙的大凤眼:
“啊,夏天啊,这不嘛,又要考试了,我在这,她也放心把孩子们给我,去学校什么馆复习去了。嗯那,不在家。亲家母,你有事儿啊?”
宋雅萍握着电话运着气,面上还得qiáng装笑容:
“那行,那就先这样。如果他们小两口要是回来的早,让他们来我这一趟。”
……
挂了电话,苏美丽撇了撇嘴,和夏天抱怨道:“多一句客套话都没有!都多长时间了?谁差她那口饭吶,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夏天能说啥,拽住她娘的手指头,低着头。
苏美丽瞪了一眼夏天:“你个没出息的!生了龙凤胎了,大气都不敢出!行了,别多寻思了。”怕她闺女真上火、真往心里去。
“娘,你在我这屋坐一会儿呗。”
苏美丽拿着茶缸子倒水喝:“不过也是,我要是原来不知qíng挑理也就挑了。都这功夫了,你婆婆闹心着呢,哪有亲家见面的心思啊!你说你那个小姑子……”
夏天前一刻还有点儿发蔫儿呢,听见说亭子了,又和苏美丽顶嘴。
“娘,我小姑子那人贼拉好。换我啊,我也她那样。咋的了?人就一辈子。咋得劲咋来。
您是不知道她以前那个婆家啥样。知道人工呼吸吗?给农村老太太常年不刷牙的人工呼吸!
她救她婆婆的命,掐人中,她婆婆破马张飞的对我们告状说害人命!
至于她以前那个丈夫。到了京都,也不知道招着啥邪xing的事儿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美丽没有以前的jīng神头那么八卦了,她主要的心思都在花钱那件儿事儿上。
附和的问:“那这个呢?这个好。你婆婆咋还那样?”
夏天眯了眯眼睛,她眼中的季玉生呢。说不上来。
“娘,也许你听不懂,但怎么说呢,屈磊总是没底气。这个季玉生呢,多窘迫的qíng况下都挺淡然。
我没见他慌过,个人魅力足。
就那天。那个季玉生让我婆婆一个凳子削过去了,我看叶伯煊都意外了……”
苏美丽握住茶缸子。这回来了jīng神头:
“啥玩意?老丈母娘给姑爷削了?”
“是吧?”
夏天侧头,再侧头,瞧苏美丽的表qíng:
“娘,你那是什么表qíng?叶伯煊不会gān出让你削他的事儿哈。”
苏美丽憋不住乐了:“滚边儿拉去!你继续说,娘都没告诉你爹。”
夏爱国坐等右等的,苏美丽被闺女叫走就没回来。
这老娘们,还说给他整点儿热乎汤喝呢,竟糊弄他!
……
叶家大院儿,儿子、儿媳,两位主要家庭成员未归。
叶志清倒是回来了,他怕自己不回来,宋雅萍真如电话里说的,她去单位亲自请!
事qíng源于叶伯亭吐了,宋雅萍敏感了,敏感的又正确了。
半个多月没和女儿说话的宋雅萍,这次主动垂询。
叶伯亭这人,不屑撒谎什么的,不说是不说的。
得到的结果自然让宋雅萍再次崩溃。
她这次伸出手指指着客厅屋地,吴嫂立刻蹿了出去,连围裙都没解,直接去了后院儿,她怕自己下雪天被撵出门。
而叶伯亭呢,也没废话,相隔半个多月,再一次跪下。
叶志清看着窗户外面扑扑簌簌往下落的雪花。
宋雅萍也只是哭着,这次没喊没闹。
也许是闹累了,连续一个月闹两场?她真没那体力。
最终还是宋雅萍开口:“你起来吧。”
怀孕不能跪着。
叶伯亭这次可比上次哭的入心入肺。
“妈,您别不要我,我错了。”
她这次害怕了,她母亲从未有过的冷淡态度。
叶志清半边儿白发,最近这段日子似老了十岁,他一直站在窗边儿看着外面,不想回头看女儿。
宋雅萍最终敌不过心疼,连续拍打亭子的后背,母女俩抱头痛哭。
“亭子啊,你在拿刀子捅妈的心啊!还没开始呢,用眼泪泡着的开头……”
“妈,我错了!”
叶伯亭抱着宋雅萍大哭。
这个孩子不像上一个。她刚怀孕两个多月,反应特别大,每次辛苦吐完,她才知道什么叫母亲,更不用说分娩之痛。
“她爸?”宋雅萍含泪看向叶志清。
别说这事儿了,就是再大的事,只要她活着,站在女儿前面,她这辈子就要护住了。
她背后怎么着都行,她不许女儿受人指指点点。
宋雅萍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为了女儿,当时怎么能动手打季玉生呢?
这都怀孕了,万一……
宋雅萍退了一万步的瞎想着,她哪怕赔礼道歉也得让女儿嫁了。
思维上,满满是为叶伯亭的打算,已经失去了理智。
叶志清问叶伯亭:“这次还是你自己选的,你的私自做主,让我和你母亲失望。但愿你之后过的日子,让我们刮目相看。”
说完,叶志清才回头认真的审视泪流满面的女儿,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季玉生。
听到季玉生略显激动的叫“爸”声,叶志清目视前方看着摆放甄玉娴照片的地方:
“嗯。”
心里想的是:妈,如果您在天有灵,让亭子顺顺利利吧,她是女孩子,扛不住婚姻不幸。
此时的叶志清是施压,是最后一次警告叶伯亭,然而无论是叶志清这个父亲,还是宋雅萍那个母亲,在亭子再次出嫁的时候,叶志清的潜台词、宋雅萍的直言居然是:
“离婚几次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过好日子!咱叶家的孩子,不怕从头再来!”
真怕女儿从此含着委屈不敢向前,怕“他们再次失望这顶大山”压着女儿。
父母,从来不是绊脚石,他们只会倾尽所有托起儿女……
第六八二章 有钱人的烦心事(二更)
夏老头最近几天yù言又止的,总是在面对夏爱国的时候,吞吞吐吐,一副有苦难言的状态。
虽然老爹最终没说出来啥,估计有心理压力,但夏爱国心里明镜似的。
苏美丽踹了踹棉被:“哎呀妈呀,我咋享不了福呢?被子也太厚实了。”
被子喧呼(蓬松)的不行,心里不踏实。
侧过头,发现夏爱国睁着个眼睛,不知道寻思啥呢,苏美丽疑惑地问道:
“咋的了?今儿个领娘和李大娘镶牙,发生啥不乐呵的事儿了?”
夏爱国叹了口气,手背放在额头上。
苏美丽瞧不上夏爱国这幅蛮样儿,大儿子有时候跟他爹一模一样,就是甜甜上来那股劲,也不爱多言多语。
在苏美丽看来,都是遗传夏爱国。
瞟了一眼身侧,再瞟了一眼,苏美丽也跟着叹口气:
“你看见我稀罕那大衣,稀罕的恨不得没事儿就摸摸了吧?你说我上哪穿去?没那场合让我穿出门,还花那老些钱。”
这回夏爱国发声了:“贱皮子!”
“可不就是贱皮子?!等咱回村儿了,我都得藏起来。
怕我大姐二姐上门借钱!我二姐那人……
主要是我爹他啊,真能gān出来为我二姐出头的事儿!你说咱家有钱了,咋也是负担呢?”
夏爱国gān脆围着被子坐了起来,拍了拍苏美丽的手:
“说的就是。咱爹啊,没说出来,但我明白,我就犯愁这事儿呢!
他是惦记上大哥一家了。我妹子那头过的不错,说是铁柱他爹找人活动着,想去县里上班,估么着年前能有个准信儿。”
苏美丽的心头火升腾了起来,她就是烦夏大伯一家,这辈子都忘不了饿冬子的事儿!
压抑,再压抑。想先听听夏爱国的意见。
夏爱国没注意到苏美丽的变化。继续道:
“咱大哥变了,这我承认,包括文儿也改好了。他们要是能有个其他进钱的道儿。事先得投点儿钱,我给。可爹那意思……最怕爹的意思是平白无故地给钱。”
苏美丽qíng绪有点儿激动:“夏爱国,我告诉你啊,没那个道理!都好好的。有手有脚的,咱家就是钱海了去了。也花不到他们头上!”
夏爱国心里明白,不是差千头八百的,确实是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回身瞪了一眼苏美丽:“爹不是没说出口吗?睡你的觉!咋咋呼呼的。”
这一夜,两口子都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
两人都给这种煎熬。埋怨在昨个儿烀ròu烧炕烧的太热上了,不想直面面对问题。
……
早上五点半,叶伯煊出门晨练了。夏秋也跟着起来,扫院子里堆积了一晚上的雪。
回头一瞧。他爷爷坐在院子的旮旯处,正抽着烟袋锅子,满脸愁容。
夏秋略一琢磨,走上近前,拽过小板凳,使劲搓了搓冻的有点儿发麻的手,先开口道:
“爷爷,假如有一天,甜甜和冬子过着普通的日子,我呢,当老大的,条件很好。
我手里有再多的钱,会在她们着急用钱解燃眉之急时,尽当大哥的义务。或者是她们看好某个方面的投资了,真的做到下定决心gān好某一样了,伸手帮忙。”
夏老头忽然侧过头,认真的看向夏秋,眼中有不解。
夏秋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呼出几口哈气暖了暖手指,继续道:
“住土房、砖房,穿的好孬,这些都得靠他们自己。成家了,结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不像过去,一个锅里搅合着过日子!谁的钱再多,也没那个义务。那么整,好好的日子都会乱套。”
夏老头重新点燃烟袋,叹了口气。
夏秋听着身后有小脚挪动的声音,这次再出声说话意味深长:
“爷爷,我爹gān的是偷偷摸摸的事儿!其他暂且不说,就咱那个村子,给我大伯父家点儿吃喝,那还说的过去!
改变太多,那和忽然乍富有什么区别?乡亲们不得奔走相告啊?到那一天,我爹,包括我妹夫、我,都得搭进去!”
其他不再多说,夏秋拿着扫帚继续扫着院子。
他理解夏老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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