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煊在夏天还没说完时推开了屋门,他脚步沉稳,心里却有点儿发慌。
他想说的含糊,他也只能装糊涂。
这是他第一次骗夏天,以前从未有过。
他问自己,刚才就是说实话又能怎样?
想到这,叶伯煊苦笑了一下,理由大概是明知道夏天烦感宁浔漪,他还曾经有过积极的帮忙吧。
有些事儿,叶伯煊心里还是有谱的。
但因为一个“怕”字,怕夏天生气,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清楚变成了糊涂。
……
夏天站在百货大楼卖面料的柜台前,看着苏美丽左挑右捡,想起了曾经她和苏美丽一起逛供销社的场景。
那时候她们很穷,那年,她还很小,那一幕给她的印象手头很拮据。
她奶奶的手绢包里是布票,当听到门响,奶奶把手绢包塞到了她的裤腰里。
夏天笑了笑,想起曾经也不再只是剩下苦。
苏美丽对夏天不满,使劲瞪了一眼开小差的夏天:“让你陪我来,是参谋参谋哪个好看,你可倒好,站那当上了电线杆子啦!”
夏天凑近苏美丽,小声威胁道:“娘,你给我姥姥姥爷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让我保密的吗?你再骂我,我可不保密了!回家就告诉我奶奶。”
ps:二更时间下午两点半。
第七一六章 有钱,任xing(二更)
临近年关,叶伯煊和往年有了不同,只因他身在京都,要拜访的领导、长辈、朋友有很多很多,并且得亲自上门。
荣升部长一职,意义上又和从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不同。
现在他的同僚提起京都军区叶伯煊,由于前几天的一纸委任书的cha曲,别人只评价了他的“顺”,有些人还嘴中泛酸。
“熬资历”的固定思维模式,叶伯煊的特殊存在打破惯例,导致没人去感叹叶伯煊的努力和优秀。
很多人认为叶伯煊只是特例。
之所以能成为特例,自然而然包含着家庭背景,放大了叶伯煊含着金汤匙的这一面。
这也是像叶伯煊这类人的悲哀。
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他的高学历、他去外国的求学经历、他一次次命悬一线仍不放弃的品质。
别人不懂,夏天懂,得鼓励啊!
不管咋地,军功章还得有她一半呢!
她对着新官上任的叶部长侃侃而谈,一顿猛夸:
“霸气,霸气大劲儿是激qíng;
你还有点儿……说的好听叫执着,不听话时叫执拗;
雷厉风行到血都是热的,这个我和你比,该咋是咋地,差很多火候。
别小看血xing,推动社会前进就得靠你这股虎劲儿!
如果有一天你跟咱爸似的,再理智、冷静、宽襟,那真是没谁了!
不过你眼下离壁立千仞、无yù则刚还有点儿距离,当然了,依我看,你还小嘛!
小叶啊,请你记住。一定要时刻树立自己的个人品牌,勇于擦亮你的logo。”
叶伯煊好笑道:“什么叫logo?”
夏天食指不停地点着叶伯煊的前胸:“我以上夸的、标榜你的那些形容词。”挑逗地抛了个媚眼。
叶伯煊跟夏天结婚几年了,要是不知道夏天能胡扯,那他就是智障了。
夸人还带损的!
“你们北大教出的高材生都是这么夸人?”
总之,叶伯煊最近很“忙”。
他忙还得扯着夏天,亲戚之间的人qíng往来,自己下属来拜访的事宜。包括那些牺牲战友家属的礼品。他给夏天发号时令四个字:
“落到实处”。
夏天手头的杂事儿很多,她要担起的事儿比起叶伯煊,只多不少。
忙也要挤挤时间。这天晚上,夏天、叶伯亭、刘芸三人聚齐,蹲在十字道口画了个圈儿,烧着纸钱。
……
“班长。一晃三年多,我一次都没梦到你。你这人啊。就是省心,缺啥少啥从不告诉我。
我娘说,你这样的才是真朋友,我对她大力地点点头。
奶奶说你一定会重新托生到好人家。因为心眼好的姑娘运气都不差。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天起,我从期待能在梦中见见你。到有了自私的心。
我口口声声感qíng深重,你牺牲那会儿。我天天泪眼朦胧,但又如何呢?
离去的人总要给活着的人让路。
瞧,我是不是很现实?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欠揍?”
叶伯亭半弯着腰,她感叹着接话道:
“李彤,夏天生了俩娃,两个孩子能跑能跳十分聪明,我也怀了一个,我们都当了妈。
三年多的时间,我离了一次婚,呵呵,前后又出现了很多重要的人。
不知是何时啊,即便不忙,发呆时也想不起来你,我想你大概是被我压在了心底,所以也不再常常想起。
如果夏大侠是欠揍,那我是不是没良心?
我们的变化是不是很大?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难过,你还能不能认出我们的样子?”
刘芸用着树枝扒拉着纸钱,火光中闪动着她的滴滴泪光,她装作欢快的接话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和夏天开了皮制加工厂,有钱,真有钱了,夏天说有钱要任xing!
我们一合计给你多烧点儿,都是成捆买的。
过年了,你要在那面儿多买点儿牛ròugān,这回不是叶大款请的,是我和夏天,还有要记得吃饺子……”
三个人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
她们身着最普通的大衣、棉袄;
她们如今不再是军人的身份;
在转身离开时,三个人却对着如梦的火光敬了一个军礼。
……
夏天纠结地皱着眉头,侧过头斥责叶伯煊:
“你这人腿儿怎么这么懒?就下去自己开大门得了,吴嫂指定在屋里张罗菜……”
夏天眯了眯眼睛,其实叶伯煊也发现了:“嗳?你看那是不是锁头?”
小两口带着俩孩子,都穿着崭新的新衣,在大年三十这天回了大院。
俩人还算长了点儿心,上次把宋雅萍气的够呛,还知道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得早点儿来,没好意思gān出到点儿进屋就吃饭的事儿。
却不想,平时车到了门口只要按一下喇叭马上就有人开门的qíng况,今天gān按没人理!
叶伯煊站在大门口,看着大门上的锁头有些怔愣,他家上锁,那真是说句百年不遇一点儿也不夸张。
隔壁刘婶子刚才在院子里就听到了车喇叭声,想了想,走出了自家的院子。
夏天也下了车:“刘婶,过年好啊!我妈gān嘛去了?您知道吗?”
刘婶笑眯眯地回道:“过年好、过年好!”对着车里探头探脑的俩娃挥了挥手,然后疑惑地看向小夫妻俩:
“伯煊啊,你们不知道吗?你妈跟着你爸下基层慰问了,chūn节不在家过啊!你们家的工勤人员都回老家了。”
叶伯煊拧眉:“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
……
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有些灰溜溜地载着一堆礼品,拉着俩孩子往自家回。
车上,叶伯煊和夏天打着嘴仗。
“你不知道爸要下基层呀?你不是前几天还去总参开会见着他了?”
“爸年年过年都下基层,我哪知道妈跟着去了。你也是!前天还和亭子给你战友烧纸,你就不能问问?她也没告诉你一声?”
夏天无奈:“她听说刘芸家的大锅里烀着猪爪子,着急忙慌的跟着去了,啥也没告诉我!”
叶伯煊冷哼道:“这个亭子!”
夏天接后半句:“越来越不靠谱!”
小碗儿坐在后座扯着闹闹的衣服袖子要拍一,她根本就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儿,就知道开车出来转了一圈儿又回家了。
而闹闹却小大人叹气道:“奶奶真任xing。”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这什么孩子,怎么这么聪明?!
ps:三更时间为17点。
第七一七章 多收了三五斗(三更)
夏冬满脸不高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娘,chūn节了,chūn节!大过年的你就给我吃猪皮炖大白菜?”
苏美丽寻思中午对付一口就得了,下午两点就开始做饭,三点半左右,夏天和伯煊也就从那头回来了,也能再跟着吃一口,到时候再热闹热闹就得了。
没想到她老儿子睁眼起来就跟她耍驴脾气!
“你挺大个小子睡懒觉睡到这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有理啦?有这就不错了,我都想让你哥全吃了不给你留!
冬子啊,不是娘说你,你变修了,进了城还挑吃挑喝的,可不能那个样儿,咱是农村来的,咱家过去……”
夏冬躲开苏美丽想戳他脑门的手指,打断道:
“得了吧,您就是偏心眼!我姐和我姐夫前脚一走,你就糊弄我们。娘,她们回那头吃好的了,咱们也不能老是对付吧?”
夏天推开门,腿边儿钻进俩娃:“姥姥姥姥!我们又回来啦!”
“冬子,你趁我不在就背后说我坏话哈?个小屁孩儿!”
院子里夏爱国耳朵上还掖着根铅笔,正在刨着木头花儿。
看见叶伯煊停好车进院儿,夏爱国抬头认真瞧了眼女婿的表qíng。
刚才他都问过甜甜了,他闺女可倒好,撇了撇嘴带着俩孩子没回答他。
“咋回来了?”
叶伯煊脱口而出撒谎道:
“爹,没事儿。我妈跟着我爸下基层慰问,今年不在家过年。我前几天开会时听了一耳朵,没当回事儿,这几天……呵呵。太忙,又给忘了,白折腾了一趟。”
叶伯煊觉得撒谎这事儿能上瘾。
开了闸了,也就不那么难说了,瞧瞧他就是个例子,张口就来。
厨房里的夏天,听到院子里叶伯煊的解释。低头间翻了个大白眼。看见闹闹疑惑地皱起小眉头,赶紧蹲下身对着小人jīng解释,帮叶伯煊圆谎:
“闹闹。爸爸妈妈忘了,不是奶奶任xing。”
得qiáng调啊,她家两岁小娃已然有了逻辑能力。
不过说到最后一句夏天憋不住笑了,她儿子竟说大实话。闹闹刚才在车上还被叶伯煊骂了两句。
小碗儿揪着苏美丽的衣服角:
“姥姥。咕噜ròu,酸酸甜甜的。你想不想吃?”
苏美丽笑的大凤眼眯成了一条fèng:“嗯那,姥姥可喜欢吃了,咱这就做。”她管那事儿呢,爱因为啥因为啥。她就知道闺女女婿又回来了,她高兴着呢!
夏冬洗着脸还不忘揪着小碗儿的羊角辫儿:
“小孩儿岁数不大、心眼不少。你爱吃的成了你姥姥爱吃的,你把褥子尿了还得说是你姥姥尿的。你比月芽还仗义!”
……
宋雅萍目不斜视坐在部队的食堂里,她此时身在基层。心却飘着。
心里想着:哼,让你们气我,吓唬谁呢?哪个当母亲的还能被儿女难住?!只跟我吃一顿饭就得赶回去孝敬老丈人,少来那套!我一顿都不和你们吃。
她要用实际行动告知儿女们,她要是不想搭理他们啊,那忙着呢,不是离开他们就跟无事可gān的老太婆似的。
宋雅萍走着神,面无表qíng的,搞的她身边一路陪同的其他夫人们都跟着不苟言笑,还是鼓掌声打断了她。
在那之后,宋雅萍走心了。
她看着临时搭设的舞台上,军嫂代表上台发言,听着军嫂送走老人、养育孩子,去年又伺候从前线下来的丈夫一整年的感人事迹,之后又有几名军嫂上台发言,她们更惨,因为身边人牺牲了……
宋雅萍忽然叹气出声。
比起生死离别,她这点儿心里的不痛快都不够看的。无论是婆婆还是自己,包括夏天,她们已经很幸运了。
……
闹闹挪腾着小步伐,凑到叶伯煊的身边,小娃就站在他爸爸的腿边儿琢磨着啥,不吭声。
叶伯煊低头瞟了一眼他儿子,语气平淡:“几个意思?”
闹闹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他问道:
“爸爸,奶奶不在家,我会少了压岁钱呀,这钱谁补给我?”
叶伯煊……
压岁钱这事儿,不怨闹闹,要怨只能赖到夏冬的身上。
夏冬早在过年前几天就明目张胆的要红包,并且落实在了个人头上,叫着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必须得多给他点儿。
原来的夏冬盼着啊,盼着过年收压岁钱能买一分钱一本的小人书,现在他仍旧盼,只是从小人书变成了全部花光的那种心理满足。
闹闹好奇啊,小舅舅害怕没收,还跟姥姥耍赖来着,就怕被抢光说是给他攒着。
那说明啥?压岁钱是个好东西!
他觉得那些压岁钱他也得有啊,人小也不能被忽视,别人都有,他差点儿啥?!
鞭pào拉直了是长长的一串儿。
夏秋蹲在pào捻那,猛抽了几口烟,回头看向小院儿门口的老老少少一眼:“点了啊?!”
点完夏秋转头就跑,跑动时滑了个大趔趄,差点儿摔倒。
夏老头伸手扶了夏秋一把:“哎呦,你瞅瞅你这腿脚,还不如让伯煊点pào仗。”笑着的说话声却被喧嚣淹没。
噼里啪啦的鞭pào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仨孩子的童音笑声,厨房里的小毛喊道:
“冬子,红烧大鲤鱼出锅,端菜!”
夏天紧接着喊道:“我这面也得嘞,小jī炖蘑菇出锅!”
夏家的新年菜式,也象征着祖国的七十年代向八十年代转变。
曾经的夏家: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能吃到好多好吃的。
今时今日的饭桌上:过年只不过就比平时上的菜,种类要多点儿罢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年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