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福宁殿_初可【完结】(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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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世碂愈发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是大方之人,可说了那么些话,还被赵琮听到了耳中,他难得生出几丝羞赧。此时又差点摔倒在地,他的脸面要往何处放?

  直到赵琮缓慢收起笑容,面上只留浅淡笑意,站在不远的地方安静看他。

  他也思念赵琮已久,到底略过心中那不知名的赧意,走至赵琮面前。

  但他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赵琮笑着轻声道:“走路也不看着点。”

  “……”他也觉着这般挺丢颜面。

  赵琮又细细看他一眼,再道:“怎的晒黑了。”

  赵世碂虽不在意相貌,却知道赵琮跟人赞过他长得好,他也曾亲耳听赵琮与绣娘说起。当年赵琮没把他扔出宫,说不得也是他的长相讨了赵琮的欢心。这些原本都不算是个事的事儿,似乎现在却成了一个事儿。

  晒黑了,应该挺难看罢。这些日子除了奔波便是忙碌,盐场临海,日头大,又有海风吹,自然要晒黑。

  他原本也是直盯着赵琮看的,这会儿却突然不敢再看赵琮带笑的脸,视线往下移了移。

  好在身后匆匆跟来的路远等人“救”了他。

  路远跑到跟前,小声道:“陛下!”

  赵琮收起笑容,看他一眼。

  路远立即就跪了下来,认错道:“陛下,都是小的无用,没能护住小郎君!”

  赵琮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因何而起,虽的确气他们,但也没罚,又叫他起来。

  后头萧棠跟李志成也一同走来,萧棠也想跪,赵琮先道:“子繁免礼。”

  这便是还不想在此处暴露身份,萧棠行了揖礼:“陛下。”

  李志成一听这称呼,身子抖着又想往下瘫,萧棠一把捞住他,对赵琮道:“陛下,这位是楚州知州李志成。”

  赵琮看他,淡笑道:“原来这就是李大人。”

  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李志成却想,难道陛下早就对他有所耳闻?!他心中火热得很,一激动又要往下瘫。本已松手的萧棠,赶紧再度对他伸了一把手,将他扶住。

  赵琮少见地方官员,即便见,也是一些地方高官回京叙职时。见到李志成这般,他不由也是一笑。

  这笑得李志成愈发乐颠颠的,他也不再往下瘫,而是乐得彻底不知东南西北。

  还是萧棠问道:“陛下,此时天将黑,怕是只能歇在盐城县内。可这县中——”他们在县衙里住着也就罢了,陛下怎能住在那种地方?

  李志成一听,赶紧道:“陛下!下官老家便是盐城县的,老父老母与下官同住楚州城内,此处留有老屋。虽不精致,乡下地多,倒是很宽敞的,家中留人每日收拾,也干净得很!”

  赵琮原本是打算夜间歇在船上的,毕竟的确已晚,没有好歇息的地方,他也不愿兴师动众。但他再看赵世碂一眼,面上均是疲色,一看便是没睡好的样子。他怕赵世碂与他一同歇在船上睡不好,点头:“那便住在李大人家。”

  李大人激动得只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萧棠笑道:“李大人快带路吧!”

  “是是是是是!”李志成颠起来就赶紧把陛下往前请。

  萧棠倒是松了口气,他传信到京中,等了几日没有回信还有些担心。哪料陛下竟亲自来这一趟。陛下既来,一切便都好办,他当真放下心来。他松了口气,抬脚要走,却发现赵世碂还停在原地,他转身正要叫。

  “世碂。”陛下却已先叫出声。

  赵世碂回神。

  赵琮回身看他:“过来。”

  赵世碂才往他走去,正走在赵琮身边的李志成赶紧让了让,赵琮抬手就想拉他。转念一想,这不是小十一小的时候,不能随意拉手。再者,他对小十一这种心思,更不能拉手。

  他将手又收回袖中,赵世碂没见着。他方才之所以出神,倒不是因羞赧,他的赧意也早过去。他只是忽然想到,赵琮为何出现在此处?怕是有人传信于他。赵琮是否担心他处理不了此事,才来这里?

  这让赵世碂很难堪。

  赵琮信任他,才派他来此处!他更是说过要保护赵琮的话,如今区区这样一件小事却被他给办成这般,还被赵琮给知道、看到了。

  他觉着自己有些无能。

  赵琮又转头看一眼他的神情,见他面色有些晦暗,却不知为何。

  不过很快他们便走至码头,他的船还停在那处,几人分别上了船。萧棠与李志成也不敢与赵琮同处,去了另一艘船。赵世碂有些犹豫,他没能办好事儿,愧对于赵琮,他也想跟着萧棠走。可他又想念赵琮,想看看他。

  赵琮直接道:“跟朕来。”

  赵世碂不再犹豫,心中居然升起一丝欢喜,立即与他一同走进船舱,染陶等人守在外头。船方动,有些摇晃。赵琮正倒茶,茶盏一晃,滚水洒出些许,落到他的手面上。他轻微地“嘶”了声,赵世碂彻底回神,立即要抢他手中的茶壶。

  赵琮倒没给他,而是将茶盏递给他:“吃些茶。”

  原来是给他倒的!赵世碂也不再扭捏,赵琮反正已来,什么情形,赵琮都知道了。这回办不好,下回定能办好!

  赵世碂倒也会自我调节,坐下一口将茶水喝尽。

  这回出来当真是过得艰苦,尤其这几日,他往返于扬州、楚州与盐城县之间,又是与盐民扯着嗓子说话,又是怒斥那些个官员的。睡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就说这水,几个时辰了,他都没进过。

  赵琮见他这样快便喝尽,心疼地再给他倒一杯,递给他:“慢些。”

  赵世碂再度一口喝尽。

  “你慢些,茶水烫!”

  赵世碂总算露出笑意:“口渴。”

  “知道口渴,怎不喝水?”赵琮慢条斯理地说着,手却很快地连着倒了五杯,“晾着,慢些喝。”

  赵世碂点头,再迅速喝完一盏,解了些许的渴意,也不再着急。他抬头便问:“陛下,你怎会来此处?”

  “萧棠传信于朕,说你杀了一位盐民,朕担忧。”

  赵世碂暗叹气:“陛下,是我没办好差事,你别担忧他们。”

  赵琮的手顿了顿,心念,他哪里是只担忧盐民。

  只是被他担忧着的人却不知情,继续说道:“那人,不是我杀的。”

  “朕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但也的确是因我而死。”

  赵琮原本想跟他说说闲话,被他起了这么一个头,也停不下来,立即问道:“萧棠传信至宫中,却写得格外粗略,这处到底出了何事?朕方才在盐场听你话,看你们行事,还杀了两个场官?萧棠信中还道,死了一个盐税司,却拉进去半数官员?朕去了县衙一趟,知县等官员据闻也都被关了起来。”

  赵世碂将前因后果都与他说了一遍,又问:“陛下,你可怪我?只是我这五年来住在杭州,做买卖,手下小厮与盐场中人有些来往。我倒也知道盐民本性如何,他们那样的脾性,这样的法子才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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