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除了秦家二老就是敏湛夫妻了。于是秦梅荣的怒火转向敏湛:“你还守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你以为会试是闹着玩的?别以为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就了不起了,京城的青年才俊不知多少,哪里轮的到你。”
敏湛眼见不好,赶紧鞠躬作揖:“爹教训的是。”明妆也立即附和:“儿媳还有给敏湛的针线没做完……”不等她说完,秦梅荣就训:“那就快去!”
于是敏湛和明妆各自挨了训斥,灰头土脸的出了门。
两人垂着脑袋走出院子后,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身子,长出一口气。
“明妆……”他越来越担心明妆被自己家里的烦心事物干扰:“……爹其实是怪敏忠,不是向你发火。最近烦心事很多,他难免……”这么解释似乎靠不住,毕竟从明妆一入门,爹就没给她好脸看过。
“你别担心我,我都习惯了。再说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讨个痛快,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安心准备考试罢。对了,你若是通过会试,成为贡生就能参加殿试见到当今皇上了。”
比起皇上,敏湛更担心自己的妻子:“你当真这么想?”见妻子笑着颔首,不禁觉得愈加愧疚。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空许的承诺,可又不能什么都不说,纠结了一会,只说了一句:“咱们做小辈的,凡事真的不能往心里去。”否则要痛苦死。
明妆想起刚才韩子柳的样子来,很不放心:“敏忠媳妇看来真是病了,看来韩家想拖到年后成婚,也是有道理的。”
敏湛黯然道:“就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和老三……”沆瀣一气几个字到底说不出口,于是话悬着半截,便没了下文。辛苦明妆苦苦等待,半晌不见他说完,才知道是他把后面句咽回腹中了。
若是和老三……和老三怎样?举案齐眉?伉俪情深?明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为什么娘会让大嫂给老三媳妇瞧病?”大嫂难道是隐藏不露的妇科千金圣手?
“大嫂的娘家……也就是娘的祖上在京城有几间卖药材的济号。大嫂耳濡目染应该会看个小病吧。”
原来如此,秦梅荣自己娶了一个出身不高的商人之女,难怪不顾一切的让儿子迎娶官宦之女。
明妆想起昨天晚上敏忠离开新房喝闷酒的事情,联系起今天韩氏的□的血迹,心中猜了个答案出来。不禁越加瞧不起敏忠了,就因为新娘新婚之夜来了葵水,就能让他郁闷成那个样子。
太阳的光芒仿佛被蒙了一层纱,淡色的昏黄日光不能给这深冬增添温度。两人继续往自己的院中走,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敏湛——敏湛——你且留下。”
明妆心里恨的骂了声准没好事,然后旋首对来人道:“大哥,何事?”
“敏湛,你快随我来……有重要客人到了,就在刚刚,快随我去接应。”说着,扣住弟弟的手腕就要走。
“是谢知府?”既然是贵客,定有些来头,在泞城就属知府最大。
“不是谢知府,是京城老家的人。”
既然敏湛今日被拉去陪客,自己也不能闲着了,明妆道:“既然是贵客,敏湛你就别耽误了,我也回去让人给老三媳妇熬些补汤,一会送去。”
敏山方才满意:“弟妹想的就是周到,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提点就明白。”说完两人一并离去。敏湛自然不愿意去,不时回头看明妆,眼神哀然,可无济于事,仍生生被大哥拖拽着走了。
两人渐行渐远,明妆恨的跺脚,心道今日又要和个醉鬼同床共枕了。不过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秦家的祖上果然不在泞城,这次所谓老家来了贵客,不知是什么来头。
成亲满月回门带回来的人参,让绿衣挑了株做了鸡块人参汤。剩下的人参打算留给敏湛上京带着补身子用。想想着实够郁闷的,才进门就病倒了,又要服药又要滋补的,难怪命不长。
晌午时,让绿衣提着补汤跟在自己后面,往敏忠的院子去看另一位妯娌——熟悉而又陌生的韩子柳。
令她意外的是,院内空落落的不见人影,推开新房,里面死一般的安静。
人都去哪里了?绿衣高声禀告:“有人吗?是西苑的二少奶奶来了。”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一阵响动,接着快步走出来一个身段高挑的丫鬟,正是长相小家碧玉的柔珠。
柔珠大概是刚哭过,鼻尖红红的,抽了抽鼻水硬挤出笑容,施了个礼道:“是二少奶奶来了,快进,快进。”
绿衣把汤递给她:“这是我家奶奶送给三少奶奶补身子的。”
柔珠接过来,感恩戴德的一个劲的鞠躬:“谢二少奶奶。”转身在前面带路,一边把明妆和绿衣往屋里领一边说:“我家小姐身子不好,这会正歇着。”
这时屋内传来韩子柳虚弱的声音问:“柔珠,是谁来了?”
“是西苑的二少奶奶。”柔珠欢快的禀告:“还带了补汤给咱们。”
明妆循声望去,见里面的床上,韩氏正半卧着,气色极差,脸如白蜡。见了明妆,热情的笑:“是二嫂……原谅子柳无礼……实在是……”
“你别动,好好歇着吧。”明妆走到床前,制止住韩子柳起身的动作,坐在床前的绣墩上,关心的问:“大嫂给你瞧过病了?”
韩子柳脸色一变,低声道:“瞧过了,没,没大碍。”
明妆又问:“敏忠呢?不陪着你去做什么了?”
“他啊,他……”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他去前厅陪客人了。”
亏他能做得出来。明妆见韩子柳双手也白的吓人,不禁伸手试了下她体温,却把自己吓了一条:“好凉啊。”想起她今早的症状来,道:“妹妹体寒,要注意休息,等葵水过去了,熬些糖水来喝。”
韩子柳低着头嗯了声,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处,似乎很紧张。明妆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自己来一个劲的提醒人家要多注意身体,好像人家真的是个病人一般。
“我来就是看看妹妹的身子怎么样了。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来日方长,咱们妯娌间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你好好休息罢。我就不打扰了。”
正要起身,就听韩子柳呜咽道:“谢谢二嫂来看我……但你是个好人……以后就不要来了,免得……免得……”
明妆怎么听怎么别扭,凝眉问:“何出此言?”
“我是个不详之人,二嫂常来,会沾染我的晦气。”
明妆觉得好笑:“谁跟你说的?就因为你尚在病中?”心想定是秦老夫人或者冯氏和她说了什么。她们惯常爱用这招,比如会反复挑剔你,天长日久,心智不坚定的当真以为自己真有种种缺点,甘心受他们奴役。
刚嫁进来时,秦老夫人对她说不上好,也不刁难,但随着和敏山一房的关系恶劣,最近秦老夫人也开始挑剔自己了。昨晚指桑骂槐说刘家人不知进退,喝喜酒到深夜便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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