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日,王璋又去了郡主府。
不论高阳郡主如何冷嘲热讽说多少恶毒羞辱的话,王璋都忍下了。
趁着高阳郡主骂累了,王璋才有机会张口:“郡主,我们是结发夫妻,彼此纵然有再多怨气,也不该轻言和离。如今王家败落,皇祖母也被废了后位。我们两个在此争吵又有何用?倒不如进宫看一看皇祖母,也顺便试探皇祖父的心意。”
如果他们夫妻还能进宫觐见王皇后,说明元佑帝没有彻底拔除王家的打算。反之……王家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高阳郡主看似凶狠,实则心中凄惶难安。
她的荣耀风光,都来自于王皇后。若是王皇后彻底垮台,她这个郡主也就徒剩虚名了。
王璋的提议,正中她的心坎。
怨偶也是夫妻,一日没和离,他们两人就得被这根看不见的绳索捆在一起。
高阳郡主看了脸上留了疤痕的王璋一眼,目中迅速闪过一丝悔意。当日她一怒之下,用金钗划了他的脸。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过火了。
当然了,以高阳郡主的性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道歉之类的话。
“怪不得今日来向我低头求和,原来是为了进宫。”高阳郡主言语刻薄。
王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也是担心皇祖母。”
高阳郡主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了一通刺耳难听的话之后,便和王璋一起进宫。
往日高阳郡主可以随意出入宫中。如今却没了这个便利,被守着宫门的侍卫拦下,又让人进去传禀。在宫门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进了宫。
……
景阳宫。
外面春意融融,屋子里却莫名的有些阴冷。
王皇后半躺半靠在床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发间已有了不少白发,额上眼角皱纹深深,老态毕露。
席公公小心翼翼地张口道:“娘娘,郡主和郡马已经在外候了一个时辰了。”
王皇后没有张口撵人,自是要见一见他们夫妻。
王皇后睁开眼,目光还算清明冷静:“让他们进来吧!”
高阳郡主一进来,便哭着跪下了:“皇祖母,母亲犯下的错事,我半点不知。我只知道我在椒房殿里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皇祖母再生气,也别不要我这个孙女。”
高阳郡主声泪俱下,哭得十分动情。
王皇后面如木雕,看不出半点情绪。偶尔抬眼,将目光落在同样沉默的王璋身上:“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高阳郡主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
就听王璋应道:“我不小心摔倒,脸被划破,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已无大碍。”
摆明了在说谎。
那一道疤痕印记,明显是金簪之类的硬物划伤留下的。
王皇后却没多问,轻而易举地信了这个说辞。
高阳郡主反倒有些不踏实了,跪着挪到床榻边:“皇祖母,你在景阳宫里还住得惯么?”
怎么可能习惯?
她在椒房殿里住了数十年,那里才是她的天地。这个景阳宫,清冷孤寂,幽静如牢笼,将她禁锢其中。
更可恨的是,孙贤妃那个贱~妇,自以为得了良机,已经想动手谋夺凤位……
王皇后重重地咳了几声,将胸口的郁气咳散了些,终于有了力气说话:“你们两个都过来,本宫有事吩咐你们两个去做。”
高阳郡主还未反应过来,王璋已经毫不犹豫地跪到床榻前:“皇祖母只管张口吩咐,只要孙婿能做到,绝不推辞。”
王皇后目中闪过一丝赞许,低语数句。
高阳郡主骇然:“皇祖母,这怎么可以……”
王皇后沉声打断高阳郡主的惊呼:“闭嘴!什么都不要多问,按本宫说的去做。”
第七百三十五章 凤位
景秀宫。
自王皇后被废住进景阳宫之后,元佑帝便将宫中事务交由孙贤妃窦淑妃打理。凤印也由两位妃嫔一起保管。
景阳宫门可罗雀。
孙贤妃的景秀宫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就连景秀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比往日忙碌的多。
太子往日到景秀宫来,还得遮掩避讳一些,不便来的太勤,免得王皇后心中不喜。如今没了顾忌,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到景秀宫来探望孙贤妃。
“母妃眉宇间颇有倦意,是不是白日嫔妃们来的太勤了?”太子见孙贤妃面露倦容,目中顿时露出不快:“日后让她们少来景秀宫,免得扰了母妃清静。”
孙贤妃嗔怪地看了太子一眼:“我清静了几十年,一直盼着热闹些。你要是真心疼我这个亲娘,就该早些扶我坐上凤位。让我名正言顺地成为六宫之主。”
此事孙贤妃已经提过不下数次。
太子一脸无奈地应道:“我不是和母妃说过了吗?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父皇下旨废后,是因为王氏之事迁怒于王皇后。其实,父皇最重旧情。此时绝不宜提另立新后的事。等过上一段时日,父皇淡忘了王皇后再提也不迟。也免得弄巧成拙。”
这道理孙贤妃岂能不懂?
只是,眼看着机会近在咫尺,不伸手抓住实在于心不甘。
“等来等去,万一便宜了窦淑妃怎么办。”孙贤妃皱起眉头:“她近来常召韩王世子进宫,指不定憋着什么阴谋诡计。”
太子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母凭子贵。韩王不过是一个藩王,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母妃放心,父皇要么不立新后,否则,这凤位一定是母后的。”
孙贤妃立刻道:“凤位岂能空悬?宫中更不能一日无主。”
说来说去,就是催着太子早些上奏折请立新后。
太子磨不过孙贤妃,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孙贤妃这才松了口气。
当日她那般低声下气地示好,顾莞宁竟不屑一顾,委实可恨。等她将来做了皇后,第一个除掉王皇后,第二个就要除掉顾莞宁!
……
请立新后,当然不是小事。
太子思忖两日,才选定由于御史上奏折请封新后。
于御史是已故于侧妃的兄长,也是孙贤妃嫡亲的姨侄。由他上奏折,能委婉地表露自己的心意。元佑帝若不首肯,他这个储君也不会落入尴尬境地。
没想到,还没等太子吩咐下去,朝会上便有人先一步上了奏折。
上奏折的人是孙武。
孙武如今在鸿胪寺里任了个闲散差事,逢到大朝会才有资格上朝。谁也没想到,这个官职低微的孙武竟这般胆大,竟在奏折上明晃晃地请立孙贤妃为后。
看着面色阴沉的元佑帝,太子后背直冒冷汗,恨不得立刻将孙武的嘴缝上。
请立新后没什么大碍,立谁为后却不能乱说,得由元佑帝定夺才行。这个孙武,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口口声声夸赞孙贤妃……
太孙眼角余光扫过侃侃而谈的孙武,嘴角扬了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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