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淳吃饱了心情颇好,咧着小嘴,冲顾莞宁笑了起来。那副可爱的模样,几乎能将人心融化。
顾莞宁心里被奇异的感动涨满。
这是她拼尽了全力豁出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这是萧诩和她的骨血。
这是她一双儿女嫡亲的弟弟。
就这么看着他,她便已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满足而感动。
……
国丧期间,不得举行任何喜宴。
原本已经定下婚期的顾莞敏,不得不推迟成亲之日。
太夫人将顾莞敏叫了过来,张口安抚几句:“……成亲的日子,改到了腊月初六。总之不能拖到明年。亲事不能大操大办,便折成嫁妆,让你带到夫家去。”
顾莞敏今年已有十八岁,再不出嫁,就真得成老姑娘了。
顾莞敏轻声道:“一切都由祖母做主。”
她年龄已经不小了,太夫人特意为她张罗了一门好亲事。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入三品官宦家中做嫡长媳,既有定北侯府门第之故,也是沾了太孙夫妻的光。
顾莞敏这般温顺听话,令太夫人颇为欣慰。
紫嫣笑着来禀报:“启禀太夫人,三老爷从宫中回来,特意来给太夫人请安。”
顾海身为兵部侍郎,自有进宫跪灵的资格。百官们白日进宫跪灵,晚上便能回府,这也是太孙体恤百官。
太夫人听闻顾海回来了,立刻笑道:“快些让老三进来。”
顾海身在宫中,消息十分灵通,时常带些太孙和顾莞宁的消息回来。
顾莞敏立刻告退。
片刻后,一身素服的顾海进来了。
连着跪灵多日,顾海身体再好,也有些吃不消。人瘦了一圈,下巴处的短须也快变成长须,精神倒是颇佳。
没等顾海行礼问安,太夫人便一脸急切地问道:“老三,宁姐儿在宫中可还好?有没有出来跪灵?”
第八百四十章 暗涌(一)
这一个月来,太夫人每日忧心顾莞宁的身体。只要顾海回来,必要问上一回。
顾海低声道:“母亲放心吧!莞宁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今日她让人给我送了口信,说已经能下榻走动了。”
能走动就好。
太夫人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叹道:“这个孩子,也是宁姐儿命中的劫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丧期出生。又是早产又是难产,让人心惊胆战。”
顾莞宁临盆那一日,不知有多凶险。
太夫人跟着提心吊胆,连着两晚都没睡好。直到听到母子平安,才算放了心。
“母亲这话就说错了。”顾海笑道:“这孩子不是劫数,是莞宁命中的福星才对。皇上驾崩归天,太孙在此时又得一子,于国于朝都是件喜事。莞宁在此时多生一个儿子,日后就是有新人进宫,也无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
这倒也是。
太夫人点了点头。
太孙对顾莞宁用情至深,他们毫不怀疑。只是,身为天子,有传承子嗣的重任。后宫绝不可能只顾莞宁一人。迟早要有新人进宫伴驾。
顾莞宁有两子一女,又有太孙的宠爱,足以在宫中安稳立足,无人能撼动了。
“太孙要守孝三年,纳美人进宫至少也是三年以后的事,现在不必多虑。”
顾海很清楚太夫人的心事,张口开解安慰:“以莞宁的手段,三年时间,足够她清理后宫,牢牢地坐稳皇后之位了。母亲也不必总为她忧心焦虑。”
太夫人自嘲地笑了一笑:“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宁姐儿自小就聪慧,长大之后,心志坚毅果决,远胜普通女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慌了手脚,也会沉着冷静应对。”
“可我总忍不住为她牵肠挂肚,唯恐她过得委屈。”
这是祖母对孙女最深的牵挂。
顾海也有些动容,口中笑着打趣:“莞宁只会让别人憋屈,自己怎么可能受委屈。”接着,便将今日在灵堂上发生的事情道来。
太夫人听了之后,冷哼一声:“这个齐王,从来不是安分的主。为皇上跪灵,都没忘了给太孙添堵,委实可恨可恼。”
顾海一边张口哄太夫人开怀,一边暗暗想起了今日顾莞宁送来的口信。
齐王居心叵测,恐在皇祖父下葬后有异动。立刻暗中命人召回遣散出去的暗卫,务必守住侯府安危。
以顾莞宁的性子,绝不会危言耸听。
既然这么说,显然是察觉到齐王私下有异动,所以才会特意送口信提醒他早些做好防备……
顾海略一思忖,还是将此事按捺下来,并未告诉太夫人。
太夫人年龄大了,不宜思虑过多。这件事他和顾谨行私下商议就是了。
……
平西伯府。
平西伯父子也从宫中回来了。
平西伯夫人领着儿媳顾莞华迎了上去,蹦蹦跳跳的虎头冲进了丁骁的怀中:“爹,你总算回来了。虎头要骑木马!”
往日最疼儿子的丁骁,今日满腹心事,无心哄儿子,冲顾莞华道:“我和爹要去书房商议正事,你先带虎头去玩。”
顾莞华没有多问,抱起虎头哄了几句。
丁骁随父亲一起进了书房。
父子两个神色俱都凝重无比。
“父亲,齐王确有反心。”
二十多岁的丁骁,一脸英气,身手不凡,善于领兵,已是年轻武将中的佼佼者。此时他皱紧眉头,声音低沉:“太孙殿下之前命我暗中派兵扼守京城外所有的官道,这些时日,不时有身手高强来历不明的壮汉奔赴京城,聚拢在一处偏僻的田庄里。那处田庄,明面上是一个商人的庄子,实则是齐王府暗中的产业。”
按大秦律法,藩王无领兵之权,只能有一千亲兵。
齐王当日归京,便将一千精兵都带回了京城。韩王魏王也是如此。
当然,藩王们私底下豢养些暗卫死士,也是难免的事。只要不太出格,人数不太多,不会危及到朝廷,就是天子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别说藩王,就是普通文官府上,也少不得养些家丁护卫。武将们暗中豢养些人手,也成了心照不宣的惯例。
之前定北侯府被曝出有暗卫一事,根本就没人惊讶。
平西伯统领五万朝廷精兵,暗中也养了一千精兵。
元佑帝新丧不久,还未安葬。齐王还在跪灵,便开始召集人手进京,这样的动静,可就太不寻常了。
平西伯目中闪过寒意,低声问道:“你可曾查出有多少人聚在田庄里?”
丁骁答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命人远远地盯梢,未曾细探。这些人俱是昼伏夜出,深夜进田庄。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两千千。”
离元佑帝下葬之日,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还会有多少齐王死士赶赴京城?
除了这些死士,齐王暗中还有什么后手?
平西伯越想越是心惊,咬牙寒声道:“皇上尸骨未寒,齐王便想着谋夺皇位。狼子野心,实在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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