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的原料,都是自家的花田花圃自产自销,这已经算是最低的成本,基本上在这个行业没人可匹,为何那天香斋的成本能更低?
难不成天香斋为了促销,宁愿亏本也要用低价吸引客人?
不可能,天香斋的老板不是傻子,用低于成本的价格出售商品,一日两日还能撑着,这么久了,还不关门大吉?!得不偿失。
还有,自家花田花圃的质量一向很好,她在家中调配方剂时,有一部分原料就是从这儿托人带的,没发觉有什么问题,那些客人,怎么会说不如以前好用了?
沉默良久,云菀沁眼中微光一闪:“胡管事,与我们竞争的天香斋,卖得最火的货是哪几样?”
“茉莉粉,蔷薇粉,百合香露,这几样天香斋听说卖得价格极低,可质量又上乘,时常卖断货,供不应求。”
云菀沁唔了一下,记在心里,转而一笑,若有所思:“这些年,庄子多亏胡管事你们三人照料了。我只知道你跟卫妈妈是管理庄子内务与汇妍斋的铺子,与客户来往比较多,那么……马婆子在庄子上主要负责什么事儿。”
“马婆子主要负责花圃的原料事务,还有部分帮工的聘用。”胡大川毕恭毕敬的地答着。
“倒是权利不小啊,这几个都是油水丰厚、重中之重的职权,她一个人全都包揽在手里。”云菀沁扬起唇。
胡大川垂下头:“当年老爷派马婆子过来管事儿,亲口吩咐的,老奴也不能说什么。”
云菀沁晓得胡氏夫妻也有为难处,合上账本:“明儿我亲自去一趟花圃。”
夜色渐深,胡大川先退下了。
云菀沁又看了一会儿账目,心中有了些底,一抬头,窗纸上肥墩墩的人影一闪。
她悄悄过去将门一拉,马婆子在外面措手不及,正好被逮着,僵了脸,却立马笑道:“嗳哟,大姑娘还没睡啊,奴婢担心第一天大姑娘择床,休息不好,特意来看看。”眼珠子却一转,瞟了房间内书桌上的账本,眼中晃过一丝焦虑。
云菀沁并没揭穿她,温和一笑:“是有些睡不着,马妈妈看能不能帮我去厨房里做些甜点当宵夜,吃饱了,兴许就会有倦意,哦对,多熬会儿,我偏爱吃粘稠点儿的甜汤。”
“好的、好的。”马婆子哪里知道大姑娘是调虎离山。
云菀沁立刻回房叫来妙儿。
妙儿到处跑惯了,手脚也利落,做这事儿,应该不赖。
附耳吩咐了一番,妙儿笑了笑,充满信心地点头,去了马婆子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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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白杜熏香丸
翌日,辰光一亮,天清气朗。
花圃内的花田呈方块状,按照不同花草的种类分门别类,井然有序,颜色五颜六色,鲜艳美丽,眼下刚好是夏季,春季下播下去的花种已是露出嫩嫩小蕊,显出曼妙饱满的轮廓,轻风一吹,齐刷刷柔柔弯下腰肢,远距一看,宛如人间至美仙境。
云菀沁带着初夏、妙儿,在胡管事夫妇与马婆子的引领下,一处处查看。
马婆子昨儿见大姑娘查账,虽有几分不安,可也并没十分在意,今儿一大早,见她要巡察花圃,才惊了一身的热汗,偷偷瞄她偶尔询问花农几日打一次药,害虫多不多,还亲自进大棚去查看,时不时蹲下身子抓一把泥土,放在指腹揉搓,凑近鼻子下嗅,更是小脚颤了起来。
这手法,分明就是个熟悉的练家子,让马婆子心惊胆战。
没关系,自己多心了。马婆子自我安慰,她一个小姑娘,做做样子罢了,无非是半桶子水,懂什么?就算真的查出些什么,又能如何,自个儿可是老爷派来督管的,连胡氏夫妇都压不到自己头上。
对比着昨天查看过的成本账,还有在花圃半天下来的查证,云菀沁心中已经清楚了。
花圃内,目前统共十二块花田。
十一块花田均有各类隐患问题,若不仔细,根本查不出,只有一块花田却出乎意料地,完全没问题,十分的好。
她站定在一爿田边,目中生了冷冽,与脚下娇艳温软的花蕊儿形成对比:“负责给花田翻土培土下种的是谁。”
一名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本在大棚架子边猴着腰,慢吞吞站起来,懒懒散散:“咋了?是俺……”
“铁锤,放肆!”胡大川叱道,“这是主家的大小姐,怎么回话!”
铁锤嗤了一声,满满的不服气。
马婆子心神不定,赶紧朝那青年低低骂道:“作死的,给老娘闭嘴。”
铁锤一听马婆子教训,这才连忙噤声。
云菀沁笑道:“倒是很听马妈妈的话啊。”
马婆子只得道:“铁锤是奴婢外甥,年前才来庄子上帮工,不懂事儿,大姑娘可别见怪啊。”
“不懂事没什么,”云菀沁目内凉意升起,字句加重,“可不懂花,便是大事儿了,马妈妈晓得你外甥非但不会种植栽培嫁接之术,连植物习性都不通晓,居然叫他管理这么重要的流程,用人唯亲就罢了,毁了花圃的质量,就是叫你们姨甥卷铺盖儿走人也挽回不了!”
马婆子不服气了,轻哼一声,反驳:“大姑娘这话说的,无非就是翻土下种的活儿罢了,谁不会做啊?大姑娘,别说老奴无礼,大姑娘年纪轻轻,在京城的宅子里养尊处优,下过一次田地没有?光是嘴皮子说说漂亮话不顶用啊,老奴可管了这花圃十几二十年了!”
几名跟随的下人议论起来,大部分赞同马婆子的话,虽说大姑娘一来便给了他们恩惠,但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比不上多年的老人,自然质疑。
马婆子见云菀沁不说话,生了几分得意,果然就是个绣花枕头,一炸就炸出来了,压根儿没什么真才实学。
眼珠子一转,马婆子唇齿一嗤,要是将这主家小姐都压制下来,今后这庄子上的下人花农,越发是敬重自己,肥腰一叉,唇角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不依不挠:“说个不知尊卑的话,大姑娘在闺房内绣绣花儿草的兴许还行,可真正对着实实在在的花儿草的,还是得看老奴们的,这次大姑娘来只是避暑消夏,便好生在房间里待着吧,碰脏了衣裳,还得哭哭啼啼跑回去呢。”
天高皇帝远,乡下的奴婢长年不见主子,性子更刁钻大胆,比城里的奴婢还要不知道分寸,况且这马婆子还是个管事的。
狂妄奴才,妙儿本就是个泼辣脾气,正要上去教训,初夏将她暗地一拉,示意别急。
云菀沁并不急躁,笑了笑:“我出生迟了点儿,是还没来得及管理花圃二十年,却只知道,不同的花卉,需要配不同的土壤,才能生出优质结果,”眼一垂,望了一眼脚跟下站着的地儿,是种着栀子、杜鹃的花田。
“栀子花、杜鹃,皆属南方花卉,尤喜水渍丰沛的腐叶土,却种在了干燥的砂土内,”素指抬起,云菀沁遥遥一指不远处的一大片兰花花田,“兰花喜透气性强的土壤,禁不起太过潮湿,却种在了湿润黏腻的黏土里面。呵呵,想种出优良品种?不种死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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