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皇寺问不得?四大师问不得?”
“既然皇寺负责教导我大周天子,身为大周臣子,事关社稷,怎么不问?”
嘈杂已经平息,满场安静,唯有裴焉子的声音回荡,清亮。
“逆贼同党。”
宋元神情沉沉,看着日光下的裴焉子,慢慢说道。
“来人!”
声音再一次拔高。
“来人!”
站在远处的禁卫们向这边疾步围来,因为接近皇寺,兵甲围拢不敬,所以他们都按照宋婴的吩咐退开
四大师摇了摇头。
宋婴看到了,道:“且慢。”
兵甲哗啦作响停下。
四大师看向裴焉子,道:“问得。”
这是回答裴焉子问的那句难道皇寺问不得?四大师问不得?
“大师,四大师和殿下面前,怎么轮到他说话。”宋元道。
四大师目善看诸人,道:“众生平等。”又看向宋元,“你也可以问我。”
宋元一怔,他问什么!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宋元怒目看去,见是王烈阳。
逆贼!也是同党!
王烈阳没有等宋元说话,看向那边的裴焉子,道:“大师待众生平等,你却不能忘了为臣之道,殿下与大师有要事要谈,你有疑问过后再问,此时此刻不得无礼!裴禽,退下!”
裴焉子施礼应声是,道:“那下官过后再问。”
嗬年轻人还抓住话头不放了,在场的官员们侧目。
王烈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过头对宋婴和四大师施礼,道:“年轻人不懂事,失礼了,大师担待。”
不懂事?这就轻飘飘的揭过了?果然是同党!陈盛面色沉沉,宋元竖眉,不待开口王烈阳已经再次施礼。
“大事为重,殿下和四大师第一次会见,请尽情相谈。”他说道,躬身退后。
他退后,身边的官员们立刻也跟着退后,队列再次骚动,所有人都向后退去,陈盛和宋元站在原地则显得突出,二人对视一眼,是的,现在其他的都是小事,和四大师的事是最大的事,俯首向后退步。
宋婴对四大师再次施礼。
四大师对她颔首,道:“请。”
宋婴施礼应声迈步走上台阶到了门口,四大师却没有让开,神情和蔼的看着宋婴。
这是怎么了?
站在后方的官员们不解,有低低的议论声,宋元神情有些焦急,要说什么,被陈盛瞪了一眼只得咽回去。
那边宋婴神情恍然想到什么,扬声喊了声季重。
在场的官员们便听得噗通一声,从寺庙的矮墙上翻过来一人
影卫时刻在宋婴身边,既然宋婴要进庙,他必然已经提前进去了。
这影卫果然厉害啊,都没发现他在哪里又什么时候进去的,不过,四大师更厉害,竟然发现了在场官员们乱乱而想。
宋婴道:“不要跟进去。”
季重单膝施礼,道:“属下不敢违影卫之责。”
宋婴道:“有四大师在的地方,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比皇宫都安全,而且皇寺有规定,外人不得进。”
季重这才应声是向后退去,却还是比陈盛他们的位置要靠近这边一些。
四大师没有理会季重,对宋婴笑了笑,这一次转身让开了门,宋婴再次施礼迈步跨过,二人一前一后向殿内走去,四大师垂在身侧的手向后轻轻一挥,庙门缓缓的关上,隔绝了外边诸人的视线。
紧张安静的气氛暂缓,不少官员略活动了下身形,眼神交流,没想到不在皇宫朝会上,也能见到一次刺激,视线看向站在后列的裴焉子。
视线凝聚,裴焉子没有惊惧或者故作肃穆,神情依旧,面上似乎有几分遗憾
遗憾没有能立刻把他拿下拖走!宋元神情恼火,听得耳边有低声说笑,更加恼怒,转头看是王烈阳。
王烈阳正跟蒋显说什么,抬手拍了拍蒋显的胳膊,似是安抚。
蒋显对王烈阳施礼,摇头神情似是无奈惭愧。
那裴禽是蒋显的亲戚,一丘之貉。
察觉到宋元的视线,王烈阳看过来,含笑道:“正说到宋大人。”
宋元沉脸看着他。
“当年曾听先帝说过,四大师修的是闭口禅,惜字如金。”王烈阳笑道,“宋大人今天真是幸运,四大师对你的说话字数最多。”伸手拍了拍宋元的胳膊,“你一定要好好想想,问四大师些什么,机不可失啊,当初秦潭公宗周都是得到了四大师一两句的指点,文成武功超然。”
读书人就是坏啊,这是骂人啊,宋元冷冷一笑道:“好,我会问问四大师,奸佞逆贼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死绝。”
王烈阳笑了,一旁陈盛淡淡开口了。
“不要说笑了。”他道,“奸佞逆贼让殿下十年之后才得见四大师,这不是好笑的事。”看向王烈阳,“王相爷,实在想笑,也忍一忍吧。”
宝璋帝姬已经被四大师接受请进皇寺了,想要以名不正言不顺身不明做文章笑的有点早。
王烈阳收了笑,道:“陈相爷说的是,我真是老了,一想到过去的事就犯了糊涂。”
宋元道:“年纪的大了犯糊涂倒也有情可原,年轻人犯糊涂就可恶了。”冷冷的看向那边的裴焉子。
王烈阳道:“年轻人也是最容易犯糊涂的,因为他们脑子转不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也最容易想不明白就犯了糊涂了,所以,宋大人。”
王烈阳看着宋元,笑了笑。
“薛青,请尽快的带回来,让她说个明白,让年轻人们,让天下人都清清楚楚不说胡话不犯糊涂。”
宋元看着他,亦是笑了笑,道:“或许,用不着呢。”
如果四大师将手书交给宋婴,帝姬血统皇帝身份都确认无误,天下人还有什么不清楚。
那裴禽质问四大师为什么也见秦潭公的假皇帝,妄图以这个来质疑宋婴的身份,但秦潭公的假皇帝并没有拿到手书。
王烈阳道:“那就太好了,大周朝廷终于可以安稳了。”神情欣慰。
宋元嘴角一丝冷笑。
虽然紧张的事不同,话说到这里二人都没有唇枪舌剑的兴致了,一个扭过头,一个垂目养神。
这边的重臣们各怀心事的沉默下来,其他的官员们也都渐渐的安静,心思也都在皇寺里,与重臣们的心思不同,大家关切的有些简单。
比如,四大师和宝璋帝姬会说些什么?
追忆过往,感念现在吗?
这间庙是几乎废弃的,原本香火就冷清,此时小小寺庙了空无一人,安静寂寥。
简陋的佛殿内一声轻响。
四大师将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已经起身的宋婴伸手将其内的碗筷菜碟子取出来。
四大师任她摆好,自己坐下来摘下佛冠,放下禅杖,微微挽了挽衣袖,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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