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婴应声坐下来。
“吃吧。”四大师道。
宋婴道:“还真饿了呢。”一笑也端起了碗筷,“那我先吃了。”
四大师含笑点点头。
宋婴也没有再客气,捧着碗喝了一口粥,手微微一顿,神情微变
四大师看向她,眼神询问。
宋婴将粥咽下,脸上恢复了笑容,道:“大师,请啊。”用筷子夹起一块豆干放进嘴里,一面嚼着一面喝了口粥,吃的自在又畅快。
四大师笑了笑,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噗嗤一声。
正用筷子夹豆腐的宋婴吓了一跳,就见四大师已经侧头抬袖子挡住脸
地上一口粥散落。
“大师?”宋婴忙起身,拿出手帕
四大师已经摆手,坐直身子,神情平静道:“老了,喝粥,也能呛。”
这是自见面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宋婴坐下来,笑道:“那就慢点吃,我不急的。”将豆腐夹起吃了,端碗喝粥,再看四大师垂头看着面前的碗,怔怔出神
“想起了当初。”他说道,慢慢的伸出手,眼前的碗似乎有千斤重,“苦啊。”
说罢将碗捧起,如同饮酒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碗,闭目,宋婴看到他的脸上有一滴泪滑落
当初啊,是想到与父皇当初的事吗?
感怀过往了啊,宋婴神情有些怅然,是啊,父皇的过往真是苦啊,她低下头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
第七十三章 饭已
四大师将粥一饮而尽,这顿饭几乎就结束了,宋婴便也加快了速度,很快落了碗筷。
碗盘都吃的干干净净。
宋婴起身,请示道:“我来收拾。”
四大师含笑点点头,看着宋婴将碗盘放到托盘里,没有再等她端起,便站起身来,道:“走吧。”
走?宋婴怔了怔,但立刻应声是,看着迈步的四大师跟了上去。
时近中午,日光照在寺庙外的诸人身上,不知道是腊月里严寒还是心里不安,大家并没有觉得暖洋洋,有些官员忍不住轻轻的活动手脚,庙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官员们的队列不由一阵杂乱,向前迎去。
四大师依旧在门口站住脚,宋婴没有迈过门,看向四大师,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大师学习?”
四大师看着她,道:“学习,世间处处都能学习,天下人人都可以为师。”
宋婴应是道:“谨遵大师教诲。”又一笑道,“不过,跟大师也是要学的,大师也是人人。”
四大师也笑了,看着宋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道:“我老了,教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宋婴忽的有眼泪滴落。
站得近的官员们看到了,心想是因为四大师说不收为徒而悲伤吗?
宋婴眼泪滴落旋即又笑了,道:“大师我不是要糖果而哭鼻子。”
四大师含笑点头道:“我知道。”
宋婴抬手轻轻擦眼泪,道:“就算大师不收我为徒,也是我的长辈,自从父皇母后被害离世,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真正的长辈,也没有人再抚过我的头。”将手拿在眼前,日光下其上有水迹闪闪,那是擦下的眼泪,“我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没有长辈的人,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哭。
她楚宝璋不哭。
四大师再次抚了抚她的头,道:“还是可以哭的。”
宋婴嗯了声,抬起头含笑:“以后就可以哭了。”
四大师笑了笑,道:“去吧。”
宋婴施礼应声是,没有再迟疑迈过门槛走下台阶,身后庙门关上。
看着宋婴走过来,陈盛王烈阳等人迈步迎来。
“殿下。”他们施礼道。
宋婴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寺庙,庙门紧闭,内里也悄然无声。
“回宫吧。”她收回视线道。
随着一声令下,仪仗摆动官员们走动,寺庙前变得热闹,退后的京兵禁卫密密麻麻散布围拢,虽然就在京城城门外,但先前城中的黑甲卫还没有全部捉拿,更不知道城外还有多少黑甲卫潜藏,宝璋帝姬此时出行真的很冒险。
“孤一直在危险中。”宋婴道,“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冒险。”
王烈阳道:“殿下放心,京城里外是不会有乱兵的。”神情恭敬又自信。
宋婴对他点头道:“王相爷辛苦。”
王烈阳施礼道:“臣之本分。”
宋元在一旁道:“有什么话回宫说吧,外边还是太危险。”
宋婴迈步,但没走几步脚步一顿,手按住心口,面色僵硬
“殿下。”
低呼声四起,季重第一个扶住了宋婴,陈盛宋元王烈阳也疾步围拢。
“怎么了?”
“太医!”
几人焦急不安喊道。
四周的队伍变得更加杂乱,蝉衣疾步从队列中走出来,宋婴摆手制止,扶着季重站直身子,道:“没事没事,只是适才”欲言又止。
陈盛道:“适才如何?”
适才只听到四大师与她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在皇寺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知道。
宋婴笑了,压低声音道:“不要告诉别人,适才和四大师吃的那顿饭,不太好吃。”
饭啊
吃的东西啊,那没事,就是难吃一点,陈盛和宋元都松口气,蝉衣也俯首退了回去。
王烈阳笑道:“斋饭嘛都不好吃,这位四大师修闭口禅,是个苦修,吃的东西估计也是苦修。”
宋婴想了想,点头道:“是有点苦。”抬手示意继续,自己也迈步向前坐上车驾。
仪仗齐动,在官兵文武百官的拥簇下向城门而去。
寺庙前恢复了安静,因为京城的戒严,城门附近并没有闲杂人走动,更没有人来寺庙窥探。
安静的寺庙里忽的响起干呕声。
后院一棵树被人猛地抱住,那人弯腰呕吐,啪嗒一声头上戴的佛冠跌落,袈裟拖地沾染了呕吐的污物,精美的禅杖扔在一旁,整个人狼狈不堪。
“放了什么鬼东西啊,比屎都臭。”
四大师喃喃道,想要吸口气缓缓,结果呕吐物的味道传来,顿时再次搂住树呕吐起来。
“闻着没味道,吃着才有。”
“这小兔崽子,黑心啊”
“呕”
这一番呕吐并没有阻止四大师说话,一边呕吐一边骂骂咧咧,说的话超过了先前所有的。
过了好一刻,四大师才扶着树站直身子,又忙捏着鼻子跌跌撞撞走开,佛冠禅杖扔在原地不理会,一边走一边被袈裟绊到,又刺啦扯下来扔掉,人一步进了一间屋子。
这是寺庙的厨房,里面空荡荡无人,锅碗瓢盆散落,四大师并没有到处寻找,只略看了眼,便一步到了后墙,双手一扶,人便贴墙而上直到高处窄小的用于排风的后窗前,遍布尘土的窗台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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