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庆元近来越发有一家之主的气势,余氏没话反驳,又觉得不甘心。京城的繁华,真是余姚那种小地方能比的?那里的乡绅都透着一股土气,哪像是京城,大街上随便走一个平明百姓过去,都觉得有气质。
余氏喜欢京城,一点都不想回余姚那个小地方,何况儿子还在京城读书呢。
她闷声不响的,不太高兴,姚庆远也觉得自己的口气重了,对她说道:“阿蛮,当初我们进京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想找那个姓冯的商人讨债。那时讨债不成,盘缠又要用尽,才想着先在京城安顿下来。以后,我还是会回余姚,咱们的根在那儿啊。”
“我知道了。”余氏闷声说道。
“有人在吗?”外面响起一个清亮的男生,姚庆远走出堂屋,看到叶明修和一个随从站在门边,吓了一跳。
叶明修穿着一袭紫色的深衣,气度雍容,朝姚庆远拱手一礼。
他昨日回府,就听说柳昭带着人到姚家去闹,还放言一定要娶姚心惠。他受过姚庆远的恩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羊入虎口,昨夜思索之后,定下一个主意,今日特地来问姚庆远。
余氏看到叶明修,就像斗鸡一样。姚庆远伸手拦着她:“上门都是客,你先回屋里去!”
“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怎么昨日柳昭一来,他今日也跟着来了。来看我们家笑话么?”余氏不解气地说道
叶明修冷冷地看着余氏:“我听说柳昭上门提亲的事,知道二位对婚事都不满意。若夫人不想听我的建言,解姚小姐之困,我即刻离开。阿柒,我们走。”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叶大人请留步!既然来了,还是进去喝一杯茶吧?”姚庆远追到大门边,“怎么说也是同乡。有道是他乡遇故知,十分难得。”
叶明修又看向余氏,余氏接触到姚庆远的目光,一甩袖子进去了。
姚庆远端了茶来给叶明修,叶明修接过,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说道:“姚伯父,坐下说吧。”
他是官身,而姚庆远乃一介平民,在他面前本不敢坐。但他这一声姚伯父,又说明今日只是以邻里的身份来拜访,姚庆远这才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叶明修接着说道:“柳昭与我本是书院的同窗。但他品行恶劣,被院长逐出了山门,前一阵子还闹出了轻薄太子妃的丑事。他绝非良配,想必你也已经打听过了。”
姚庆远不住地点头:“我昨日就拒绝了他。可他非要娶惠儿,还以惠儿的闺誉相要挟,我实在没有办法。”
“我这儿恰好有一个人选。他是我的同窗,今次科举的二甲进士,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名叫李垣。他的老家在太原,也算是书香世家。关键他的人品出众,这点我可以保证。”
姚庆远听了,奇怪道:“若按照叶大人所说,这的确是门好亲事,还是我家高攀了。可是,恕我多嘴问一句,他怎么会想娶惠儿呢?”
“实不相瞒。那日方府寿宴,我这位同窗也去了方家贺寿,无意间看到方府小姐为难你们一家。他对姚小姐的印象非常好,听说柳昭有意为难你们,愿意娶姚小姐为妻。”
其实叶明修也在李垣那里下了一番工夫。等李垣点头之后,他才敢来姚家。李垣还没胆子跟柳昭作对,但是加上他分量就不一样了。
“好好,叶大人推荐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只不过两个孩子从未见过面,是否安排他们见一见,再做定夺?”姚庆远试探地问道。
叶明修知道姚庆远是个办事很稳妥的人。如今是非常时期,但他也不想草率决定女儿的婚事,还是想见过李垣之后再做决定。叶明修点头道:“自然,若是姚伯父有意,我让他三日之后登门拜访。到时候你和姚小姐再慢慢相看就是。”
姚庆远被他一言戳中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叶大人,我们家的事竟然还麻烦到您,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叶明修起身道:“不了,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不再叨扰。”
姚庆远也不强留,亲自送他出门,直到他走远了,才返回堂屋,打发了一个丫鬟去王府送消息,免得若澄跟着担心。
阿柒回头看见姚庆远回去了,才问叶明修:“大人,您为何这么关心姚家的事?他们以前退您的婚,您当真一点都不记恨啊?”
叶明修根本没把那种小事放在心上。他知道柳昭不会那么闲,跑去对付姚家这样的平民,不过是冲着姚庆远和晋王妃的关系来的。于私,他受过若澄的恩,帮她舅舅一把也是应该的。于公,晋王如今执掌京卫,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多少人想着巴结他。
晋王和李青山之间,早晚形成对立之势。虽说他们的争斗对他的影响不大,但他却需要借东风。
第98章
朱翊深原本以为要找到柳昭很容易, 随便哪个勾栏院就能逮到他,没想到这厮偏偏挑了京中最风雅的青楼碎玉轩。说起这碎玉轩,还有几分名堂。前头是做瓷器生意的, 与寻常的铺子无异,但后面却别有洞天。
每个姑娘都是独门独院,各有所专, 琴棋书画自然不必说, 此外还有精通星象,玄学, 骑射的, 而且各个姿色出众,颇有性情,不随意接客。来这里一次所花费的银两甚巨,因此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能前往。
要见到后头的姑娘也不容易。需在前头的瓷器铺子里,让掌柜看对了眼,才允许进入到后院。
萧祐跟着朱翊深站在碎玉轩的门外, 轻声道:“柳昭还挺会挑地方。要在这里动手不容易。”
朱翊深回头看他:“你也知道此处?”
“以前办公差的时候进去过。这碎玉轩的来头似乎很大, 也没人知道它的大老板是谁。只不过它屹立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谁敢闹事。”
朱翊深淡淡说道:“故作高深罢了。”
萧祐震惊:“爷……莫非知道它的来头?”
朱翊深不回答他, 熟门熟路地进了碎玉轩的铺子。碎玉轩的掌柜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约三十出头, 穿着一身红裙, 妆容精致, 十分貌美。她见来了客人, 原本不甚在意,然而眼角余光瞥到进门的两个人,却一下来了精神。
“快瞧瞧,这是谁啊?”她走到朱翊深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九爷,您可是很久都没来了。”
“难为掌柜还记得我。”朱翊深面不改色地说道。萧祐站在后面,目视前方。他也是从锦衣卫里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青天白日,那女子的衣领开得实在太低,走近的时候,几乎都看到了那白花花的起伏和其中的沟壑。
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没碰过女人,自然有点不适。
“哎哟,您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整个京城,像你这么俊的男人可不多啊。今日登门,有何贵干?”季月笑着问道。
朱翊深摇头道:“我不找姑娘,我是来找人的。李青山的外甥柳昭,可是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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