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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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本就是不该属于她的,她应是日日与珍馐华服相伴,躺在锦绣堆里的。她从前看到那些贩夫走卒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的眼,而今与他们为伍,实是无法可想。

  沈家败落得太快,快如星陨。不知皇帝是先前就起了收拾沈家的心思还是单想趁势宰羊,在褫夺了沈家的爵位又将祖父下狱后,还收回了沈家几代积攒下的产业。

  曾经的堆金叠玉,曾经的重裀列鼎,全都没了,连个空壳子也不剩。

  但谁敢说什么。

  沈家犯下的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欺的还是皇帝的先祖,没有满门抄斩大约已是皇恩浩荡。

  沈家经营了几代的人脉也一朝消弭。虽知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这些都是早能预见到的,但真正瞧见时,还是难以接受。

  她的那些闺中知交,在得知沈家出事之后,也只是帮她骂了顾家几句,转过头就是不痛不痒,各过各的,并未给予什么得用的救助。

  沈家的所有宅邸庄田都充了公,家产又被没,偏族中生齿众多,逢变之初在城郊赁了一处三进的四合院暂且栖身。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落魄了,却不曾想到更为凄惨的还在后头。

  由于几乎只出不进,后来他们连那个看不上眼的四合院也住不起了,四处打探,最后无奈之下,阖家搬来了胡家村。

  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跟一群腌臜的乡下人成为邻里。

  她起初还坚持穿戴自己仅存的那些从前的衣裳头面,但后来被贼惦记上了,家里遭了一回灾,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才衣饰从简。

  她而今穿着土布做的夹棉袄裙,头上只带着一根素银双股钗。但她的衣裳上没有补丁,已算是体面。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有些乡人的衣裳上面会补丁摞补丁——因为他们四季穿的只是那一两身衣裳。

  春夏秋三季凑合着对付着过去,冬日严寒,就将春秋两季的衣裳塞入棉里,就变成了冬衣。等到开春,再将棉里取出,变成春装。

  对于这种生活,她光是想想就觉得不能忍受。

  沈碧音正自出神,就被曾氏拉回了屋。

  曾氏张口便说起了她的婚事。

  “转过年,你便十九了,”曾氏沉声道,“这回再不嫁,可就当真嫁不出去了!”

  沈碧音适才自思自量之间已是凄惶难当,如今又听曾氏提起这一茬,立等悲从中来,哀哀哭道:“我不要嫁给那个穷酸秀才……我怎会嫁不出去,我可是沈家的女儿,一家有女百家求……”

  她想起往日风光,便没口子乱说,颠三倒四。

  曾氏瞧着便烦郁不已。

  她何尝不难受,她从一个正经的世家夫人沦落成个村妇,起先也是镇日以泪洗面,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好歹沈家虽然倒了,但女儿还有一张标致的脸蛋,沈家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故此纵女儿年纪大些,但仍不乏求娶者。

  这些乡人镇日为生计奔忙,并不如何关注朝中动向,大多不知沈家底细。

  她在几个求娶者中挑挑拣拣,选中了个同村秀才。

  这秀才姓吴,比沈碧音大六岁,因着家贫,一直打光棍。后头约莫是看上了她家姐儿的容貌,不知怎的省下些银钱,请了冰人来说媒。

  她原也看不上这等穷鬼,但思及他好歹有科名在身,这便忍了。

  听说这吴秀才读书上头倒有些天分,学里的先生都道说不得下回乡试他能中第。这些她都打探好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何况这也是最大的出路,她是这般想,沈兴也是这般想。

  沈碧音从前见过无数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相较起来,吴秀才便是地上的烂泥,她岂会瞧得上。

  沈碧音不甘心,不住摇头,只是哭。

  泪眼模糊间,她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一副风神无两的容颜。

  是初见时衡王的模样。

  她隐约记起,自己曾经试图爬上衡王妃的位置,但被衡王莫名教训了一通。

  眼下的她已不可能做什么王妃,但也不可能去跟一个穷秀才过更清贫的日子。

  母女两个正僵持着,沈兴忽从外头回来了。

  沈兴带回一个消息,太子被废,降封蕲王。

  曾氏心中烦乱,正要说这跟她们母女何干,就听沈兴继续道:“皇储之位既悬,那自是要择人接替的。可皇帝并未在废太子之后即刻敲定继任储君人选,想来是要仔细挑拣。”

  “从前咱们只能把宝押在原太子身上,如今可不同了。年后诸王必定抵京,届时便有好戏瞧了。”

  曾氏没听懂丈夫的意思,皱眉让他说清楚些。

  “我原以为皇帝在废掉太子后会立时立衡王为储,但宫中却迟迟没个动静。我猜,说不得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另有其人。不论与衡王相争之人是哪个,沈家都还是有用的。衡王行事审慎,对付不易,但沈家与顾家的那桩官司却是个极好的攻讦之处。”

  沈碧音颓丧道:“父亲莫说了,从前咱们不是也试过,宫里还有堂姐照应着,但不照样连个水花都没瞧见。皇帝显然偏袒衡王,亦且已经认下了顾家那所谓忠烈后人,没用的。”

  沈兴不豫道:“你个女儿家懂甚!从前没成,那是因为蕲王不顶用,换个手段高明的,便不好说了。”

  “说不得届时会有人来找咱们。”沈兴补了句。

  沈碧音眼前一亮:“那女儿的婚事上头是否能有转机?”

  宁做将军妾,不做庸人妻,她宁愿给王爷做侧室,做个没名分的姬妾也成,反正她不想过那盼不到头的苦日子,她根本受不了。若能跟了贵人,将来生养个孩子,自然就跃上枝头了。

  沈兴看了女儿一眼,少刻,道:“你若实在不想嫁那秀才,便是走走偏门也可。”

  沈碧音捏紧拳。

  顾云容可不就是凭着一张脸迷住了衡王的?否则他身为天潢贵胄,哪会那般费心费力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顾家筹谋。

  她容貌也不差,未必不能凭着一张脸翻身。

  虽则她曾经鄙薄过这等行径,但而今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也是无法。

  顾云容容万万没想到,皇帝竟把蕲王夫妇两个也召了过来。

  帝后与太后俱在,又是家宴,男女并未隔席。

  顾云容看了眼对面的蕲王又看看身边的焦氏,总觉得氛围诡异。

  她以为蕲王会去皇帝跟前闹,但事实却是蕲王始终缄默。

  冯皇后瞧着清减不少,约莫是被蕲王这事闹的。虽然她几度欲言又止,似想再为蕲王说几句话,但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

  再去看斜对面的桓澈,没事人似的,仿佛宫中这几日的惊变都不曾发生过。

  倒是淮王不时左右顾盼,似乎对于这种诡异的氛围有些无所适从。

  贞元帝跟太后仿佛都没有开言的兴致,一顿饭吃得颇为岑寂。

  顾云容觉得宫中宴饮都是吃个样子而已,来之前特意先吃了些东西垫肚子,眼下斯斯文文地吃了几口就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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