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咬牙,竟被堵得哑口无言。旋又说起自己的封地就在吴地,太子当初三度赴浙,他听说太子与佛郎机人和倭王都有所接触,太子之后能顺利正位东宫,他不信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襄助之力。
太后冷笑一声,命将吴王等人押入诏狱,让北镇抚司的大小属官好生招呼他们。
京军哗变与诸藩之乱平定之后,桓澈才将一应善后事宜处置稳妥,又传来奏报说,数万海寇集结于山东登州府附近海域,叫嚣着要见皇帝。如若皇帝一月之内不予理会,他们便要将山东沿海抢个遍。
山东虽离倭国比江浙近,但因着诸般因由,倭患始终极轻。因此山东兵虽悍勇,但并无多少水师可用,海寇若是当真闹事,还需从浙闽调兵应援,极其误事。
顾云容完全不明白这群海寇在想什么。若说他们是受人指使,那就更怪异了,指使他们见皇帝作甚?
她起先以为是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到肯綮,但后头问桓澈,他说也觉海寇此举怪异。
顾云容问他打算如何,他沉容许久,吐出个“等”字。
顾云容讶然:“难道不该趁着这一月的工夫,集结兵力前去剿灭海寇么?”
他敛眸道:“细论话长,总之安稳等着便是。”
闻听消息的岷王急急去寻梁王,问他此事究竟是怎么个说法,为何那群海寇没有按照先前的约定做事。
“我怎知道,”梁王冷冷乜斜他,“我只负责出主意,事情不是五弟手下的人办的么?”
岷王阴着脸道:“那群办事不利的夯货,我要剐了他们!”
“五弟剐了他们也不顶事,不如想想是哪里出了偏差。此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非但没跟海寇那边谈成,还得罪了海寇,这才惹得海寇没口子乱说。二是,有人插手了我们的计划。”
岷王暴躁道:“谁能插手?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左右数万海寇!”
“五弟怕是忘了一个人。”
岷王脑中灵光一现,难以置信道:“他?若是他,那目的何在?”
“这还真难说。我们先前让海寇群聚山东沿海,吆喝让太子把欠他们的好处费补上,坐实太子的勾结外贼之名。届时只要海寇在山东劫掠一番,百姓就会把愤恨加诸太子一身,太子民怨一起,形势就对我们极其有利了。但这群海寇却临时改口,这样一来,海寇闹事的意义就全然不同了。此事只对太子有利,倒像是太子察觉之后反将一军。”
“那也没有道理!那人实质是个海商,商人唯利是图,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太子。太子能给他什么好处让他一再襄助?他又不缺银子。”
梁王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绝色无双的美人面。
但很快他又摇摇头。
能爬上万寇之王那个位置的,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心狠手辣、冷心冷情,这样的一个人怎会当真对一个女人上心。即便上心,也没有理由去帮自己的情敌。
这太荒谬了。
岷王恨恨道:“那太子能收买,我们也能,有他相助,事半功倍。”
梁王讥笑道:“你拿什么收买?这事,难得很。”
海寇的一月之期未满,对于吴王等人的审讯已经有了结果。
诸藩承认自己不过是听信谣言才急匆匆赴京的,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此番赴京的私心。至若京军哗变的幕后主使,他们亦不清楚,跟他们联络的一直都只是底下办事的人,他们未曾与上面施命之人谋面。
邓进将诸藩的供词呈于桓澈时,桓澈几眼扫完,淡声道:“改。”
邓进诧异抬眼,不明所以。
“我说着,你听着,回去后拟好了,再递上来。”
是夜,梁王使人来向岷王传信,说桓澈已预备对他们下手,让他作速离京。
岷王闻讯,知道梁王约莫是已收到了确切消息,不然不会这般传话。若非紧急,先自离京容易打草惊蛇不说,还是心虚之举,往后处境被动。
岷王一面命人收拾行装,一面向前来传话的张公公询问目下状况。
张公公是梁王的大伴,是伺候了梁王二十来年的老人儿,眼看着情势成了如今模样,抹着泪道梁王殿下已经先行离京,此后还不知何时能回还。不过眼下京中是待不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岷王缄默。
一应就绪,岷王乔装改扮,轻车简从,一路行至东直门。
东直门的守门兵士将他拦下,他掏出腰牌相示。
兵士见对方是蕲王手下的人,启门放行。
桓澈立在东宫大殿的槛窗前,啜着茶听拏云奏禀。
“我这两个皇兄还真是机警,跑得真快。要是让他们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跑了,他们心里怕还不踏实。”
拏云明悟殿下之意:“小人会令人去阻截。”
桓澈搁了茶盏,转而问起了另一桩事。
“宗承那边有动静么?”
拏云心道殿下当真料事如神,即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封得严实的书筒:“这是今日才到的,您过目。”
桓澈三两下打开书筒,抽出书信浏览一番,面上神色阴晦不明。
拏云见殿下手里的书筒几乎被他捏碎,下意识后撤一步,暗暗揣测上面到底写了甚。
第一百零五章
其实拏云觉着,于自家殿下而言,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殿下最大的麻烦应当是宗承才对。
宗承这人滑不留手,心智又与殿下不相上下,对付起来着实不易。他一个旁观的想想都替殿下发愁。
桓澈往寝殿折返的路上,捏着那个书筒慢转心事。
册立东宫大典前一日,他收到的宗承那封来信,是对他的提醒,提醒他留意皇帝身边的人。今日这封,却是要好处来了。
宗承承认山东那拨海寇是因他插手之故临时改了说辞,并表示他为了摆平这群海寇,花了好大一笔银子,这笔钱他若是不想还,就作速开了海禁。
重提开海禁之事倒也没什么,但他还提起了他当初在杨村的农舍里写下的那封言海禁开闭之利弊书。这本身也没甚,横竖他当初也是胡乱写的。但他提起这一茬,就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初他把顾云容诓走的那档子事。
那件事,他至今想起都恼得很。种种迹象表明,当初宗承应当是动过邪念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居然放任顾云容留在杨村,而没有将她带回倭国。
而且,若非宗承的挑拨,顾云容又岂会一怒之下在临封妃前遁走?
他敢肯定,宗承这厮是故意在信中提起他先前写的那篇书翰的,为的就是在言海禁事之外,让他想起当年之事,气他一气。
这封信还是掐着时间送来的。从倭国递信过来少说也要两月光景,所以他至少两月之前就开始筹谋眼下这桩事了。
岷王出城之后,与自己手下人马汇合,又躲过了几拨阻击,这才跟梁王碰头。
梁王问了他路上状况,沉着脸道:“我总觉着,太子这是故意的。不然他若果真想捉拿我们,阵仗应当更大才是。”
52书库推荐浏览: 海的挽留 爽文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