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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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写罢一段,笔下一顿,抬头道:“开海禁必定阻力重重。我之前去两浙时,仔细调查了两浙官场,大致知晓为何有那么多地方官都不愿开海禁。”

  “如今远洋海贸是走私,没有交税一说,但是海禁一开,远洋海贸合法了,他们再行贩货,便要交税,若是仍旧走私逃税,便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才是滨海多数地方官不肯开海禁的因由。不光是地方官,朝中上下利益相关者颇多,就连阁臣的家眷也参与海贸,所以开海禁的最大阻力并非来自于所谓祖宗成法的禁锢,而是来自于众多利益受损官吏的阻挠。他们在父皇面前说得天花乱坠,总道海禁可维护滨海安稳。”

  “海禁确可安滨海,但如今已与太祖朝相去二百载,时局早变,沿用海禁只会束手束脚,弊大于利。何况,浙闽粤的海禁早已经形同虚设。”

  顾云容偏头:“看你这般开明,我就放心了。对于海禁,我也有些小提议,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说上一说。随后等开了海禁,朝廷的国库盈收翻上几番,你给我多发几尺布的月例让我做衣裳就成。”

  桓澈失笑:“说得可怜兮兮的,你将来可是中宫之主,想要多少衣裳没有。”

  顾云容小声嘀咕道:“女人才不会嫌自己衣裳多呢,从来都是嫌不够穿。尤其一到换季时候,总找不着衣裳穿。”

  桓澈与顾云容谈笑间,忽而想到一件事,面上笑意渐敛。

  他有时其实并不想登基,他觉着他如今正位东宫,妻儿相伴,君父健在,这般就极好。

  他甚至不敢去想父亲宾天时他会如何,他已经早早失去了母亲,他还想多多陪伴老父,让时光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年光荏苒,秋去冬来,早春又至。

  解禁新政施行后,朝廷连颁数十道政令,非但于浙闽粤三省设立通商口岸,还将解禁通商区域南北延至两直隶等处,与此同时,又于滨海设诸司,专司海贸之事,维持海贸秩序。

  至年中时,宗承见此事基本尘埃落定,在贞元帝的一再催促之下,筹备补上余货之事。

  此番仍是在山东北面交接,宗承将货交讫后,便要顺道回倭国一趟,他在国朝前后滞留两年,倭国那边多事积压,亟待他前往亲理。

  因此,他收拾好行装,又将孔氏安顿妥当之后,便带上一众随从,与桓澈一道前往山东。

  桓澈前脚才走,顾云容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上大意说,此番交易有异,为防局面陷于崩溃,他需要她的协助。

  顾云容面色沉凝。

  她总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云容在殿内来回踱步,对着那封信看了半日,脑中思绪纷转。

  她既有印象却又记不真切,那可能是偶然见过一回。

  顾云容屈指抵额,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正欲暂且搁下此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前阵子给阿姐写了封家书,将信交于握雾递送时,他与她说周学理也想往歙县寄信,还将周学理的信拿出来给她瞧了眼,问她能否顺路一道送去。

  握雾是为桓澈办事的,偶尔也帮她做些差事,况且都是要寄到周家,为她带信时再捎上一封,自是要问过她的。

  她当时看了那信封上的一行字,发现上面点了周学义的表字,揣度着是写给周学义的家书,这便点头应下。

  那信封上的字迹,就跟眼下她手里这封的极为相似。

  顾云容凝思一回,使人去将握雾唤来。

  桓澈只带了拏云去,握雾并未随行。

  待握雾至,顾云容便问起了周学理的事。握雾道周学理随拏云去了山东,走之前也无甚异常。

  顾云容沉默一下,问道:“那殿下呢?殿下可特特吩咐过你什么?”

  她看握雾支吾其词,沉容道:“有甚说甚,殿下回头若问起,我便说是我执意逼问,不关你事。”

  握雾道:“殿下临行前,让小人照应着这头,将娘娘护卫妥当。”

  “只这些?”

  握雾连连点头。

  顾云容观握雾神色便知他有未尽之言,只他不肯讲,她一时半刻也问不出。

  桓澈抵达山东之际,时已入秋。

  在去往船埠之前,他先转去驿站休整。

  他正喝菊花茶,宗承到访,问他将交货的日子定在后日可有异议。

  桓澈上下扫量他一番,道无甚异议。他看他回身欲走,出声道:“不过你还要多盘桓几日,我还要验货。”

  宗承道:“这是自然。不过,我希望殿下能快着些,我的行程紧。”

  桓澈笑了一笑,未作言语。

  到了交货这日,桓澈亲自领着拏云等人赶去查验,宗承就带着几个手下在一旁引路。

  验视前面的银两时,桓澈点得极细,等看到后头的万余件火器时,更是亲自上阵检查,确认完好才算是通过,但因数目过繁,也只能查验外观。至若检视后面的匠人时,他除却自己问话之外,还分派拏云等人一一查问。

  如此这般,验货验得比上一回更慢。

  到第八日方查验完毕。

  桓澈提出要宗承随他回京一趟,待这些人、财、物全部交讫,他再行离京。然而宗承因着欲回倭理事,并不同意。

  最后两厢经过商酌,议定桓澈先携货回京,宗承则在登州等候。桓澈将货交于贞元帝验视之后,差人快马递信来知会宗承,此时宗承方可离境。

  为防宗承提前离境,桓澈在走前还调兵五百,专司看管宗承。

  桓澈启程之后,宗承便被安置到了附近的驿馆。

  宗石前来求见时,经过层层盘查才得入。

  他甫一见到叔父就扑通一声跪下,涕泗横流,再三请求叔父宽宥。

  他哭得可怜,从自己父亲亡故,说到自己当年如何活不下去、如何千辛万苦投奔叔父,最后又说起自己这许多年来跟随在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叔侄情分,如此等等。

  宗承瞥了眼痛哭流涕的侄儿。

  他这人心肠最是冷硬,但也最是念旧。若非看在自己那早逝的兄长面上,他当初是绝不会收留宗石的——他深知他这侄儿的禀性,颟顸又贪心,还总爱坐享其成。

  宗石投奔他之后,起先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被迫为寇的无奈,不难瞧出之前跟多数乡人一样对他鄙薄之至,但自打发现他手里掌着金山银山之后,态度明显大变,开始对他大献殷勤,办差更是任劳任怨,还时常自叹他对他恩同再造,有如生父。

  宗承嘴角轻扯。

  什么有如生父,他实则也没比这个侄儿大上几岁,当不起这四个字。

  宗石哭了半日,抬头见叔父无动于衷,又开始提祖母孔氏。

  宗承不耐,攒眉少顷,命他起身,道:“我已仁至义尽。你跟从我这许多年,应是最清楚我的规矩,如若你不是我侄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眼下我只是弃用你,已是格外容情。我不可能再让你到我手下做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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