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赫挺好奇他们耕地的犁长什么样,弘时就让人把犁给抬过来了。李薇一看就笑了,大概是为了免得磨伤了这群龙子凤孙的手心,犁的把手和提手都是用牛皮包裹起来了,通体上漆、雕花,制作的可以当装饰品摆在屋里。
回到养心殿,她还看到了皇犁,皇犁一看就跟弘时的不同,比较一下,皇犁身姿更加挺拔,上方的犁把高高扬起,仿佛仰首的龙头,弘时那个就有点伏首的意思了。还有,皇犁用的是金丝楠木,弘时用的是huáng花梨。
李薇特意试了试皇犁,发现她使这犁太费劲:最上方的犁把直冲她的下巴,一不留神就容易磕掉牙。
但要是四爷,那也是直抵着胸口啊。反倒不如弘时那个,弯腰使劲方便得多。
四爷用这种犁耕了一亩半的地,一定累坏了。
等晚上四爷回来,李薇特地找了个会按摩的大力太监过来给他按摩,从手到胳膊到肩背。四爷被按得很舒服,坐着按趴着按,叹道:“朕这一天坐得背都是疼的。”
是昨天耕地累着了吧?她心道,一边给他揉肩。那犁简直就是形象工程,只图好看,实用xing太差了。
四爷浑身舒泰,按到最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酸痛gān涩的身体各处都像涂了油一样舒服多了。
他回头看看还睡得很香的素素,忍不住替她掖了掖被子,摸摸她睡得暖呼呼的脸蛋,拿起衣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到了养心殿,他拿起摆在桌案上的行事历,看到记在前头的就是数日后的先蚕礼。
先蚕礼的事这些天都已经商量过了,行事历也已经发下去了。他现在却对上面的斋戒三日有些不放心。不过这种举国大事,斋式三日也是应该的。
一整天里,他都在不停的犹豫。但每次想到最后,都认为这是素素必须走下去的一步。他希望她能承担更多的责任。
后宫关乎前朝,皇后的立场不明,在很多地方都有她自己的小心思。不论是为了弘晖还是她自己,她都不可能十成十的照他说的去做。
以前只是在府里,她就小动作不断。现在搬进了紫禁城,他再三冷落警告,她仍然不知悔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把她给架起来,让她再也休想对他指手划脚!
这个皇后,封得他不甘不愿……
四爷轻轻叹了口气。素素此时必须站起来了,她必须成为他在后宫的一只手,替他看着皇后,压着皇后,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这也不单单是因为皇后。他顾忌的从来不是皇后,而是弘晖。
弘晖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儿子了,他更是整个大清都在瞩目的嫡长子。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皇后的所做所为,她的蠢蠢yù动,如果影响了弘晖,那更是关乎大清国祚的大事。
所以他一定要把皇后给死死的压下去!绝不能让她把弘晖给毁了!
这么想着,他提起笔,在行事历上添了一笔:行先蚕礼时,贵妃位前移三步,居于皇后左侧。写完后,他喊来苏培盛:“把这个拿到太常寺,让他们照这个来准备。”
太常寺里,一人拿着有皇上御笔朱批的折子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人道:“王公,您看这……”
王顼龄淡然道:“照办就是。”说完就不理这个人了,转头跟旁人谈了起来。
这人拿着折子还想再说两句,毕竟是举国大礼,又是新帝登基头一回,贵妃站的离皇后近的就差半步了,这真的合适?
后头有个人佯装道:“老何,快过来,这个写得是什么啊?”说着就把他给扯开了。
这个姓何的人道:“我也是怕出差错。”
拉他走的人小声说:“你较这个真gān什么?”他左右瞧瞧,伏到这位何大人的耳边说:“说白了,都是咱们万岁屋子里的女人,他要抬举哪个,你cao心得着嘛。”
何大人还道:“毕竟是皇后……”
那人道:“得了,得了。这皇后不皇后的,不过是个位份,在万岁心里是个什么意思,你说了不算。”说着往天上指了指,“……这个说了,才算。”
何大人一时被吓得舌头都短了三寸。
那人见何大人不说了,以为他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走了。
何大人举着折子站在屋当中,竟然有些傻了。
翊坤宫里,孩子们正围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看。盒子里趴着两条大白蚕,正卧在桑叶上不停的啃桑叶。
先蚕礼选出来的蚕母,也送到宫里让宫里的主子们看一看。李薇就趁机要了几条打算给孩子们养着玩,她记得她小时候也养过蚕,卖蚕的人天天就堵在小学的校门口呢。
养蚕并不费事,拿个鞋盒子就行,再买上一把桑叶放在鞋盒子里,不用管它。李薇记得有一次她把蚕给忘了,等想起来时拿出来,发现里面真的结出了两个蚕茧,白白胖胖的。她还很珍惜的挑了个jīng致的玻璃瓶子放它们。
弘昐他们也就是看看,这一点上还是女孩子跟蚕更亲近,额尔赫就打算把蚕放到她的屋里养着。可能是这个时代的男女分工更明显。四爷的言传身教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种地时女孩们就是送送茶水,下地的全都是男孩们。
晚上,四爷在养心殿里也看到了养在盒子里啃桑叶的几条胖乎乎的蚕宝宝。
“你想养?那就多养些,这几条养出来连织条手帕都不够。”他道,不过说完就想起来,素素养这个更多是养着玩,于是改口道:“不过这么养着也挺好玩的。”
李薇却想四爷真是实用主义者。
四爷gān什么都要求必须要出结果,没有结果就是làng费时间。他的xing急在当皇帝后就更明显了,耐心反而变少了。
蚕盒就留在了东五间,四爷还专门指了个人来照顾这盒蚕。
让李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张德胜过来gān这个。看他点头哈腰的说一定把蚕照顾好,她开玩笑的说了句:“怎么是你来?你师傅这样使唤你,不是大才小用吗?”
张德胜像是矮了半截,躬着腰说:“能为贵主儿办差,那是奴才的荣幸,是奴才祖上积德,奴才可是巴不得呢。”
然后每天见着李薇都过来问贵主儿您要不要看看蚕?然后就说这蚕今天吃了几片桑叶,他都是把叶片洗gān净,把水擦得一丝不剩才敢喂给蚕,就是怕蚕吃了拉肚子。还有,他每天都要打扫蚕盒,保持蚕们都gāngān净净的。
李薇就坐着听他说完,再勉励几句,尽量多夸夸他。她把跟张德胜jiāo谈当成了公事在做,看的是苏培盛的面子。既然苏公公想方设法把张德胜推到她面前来,那她也不能拆苏培盛的台。
等张德胜走后,玉瓶小声笑道:“听说为了争这个养蚕的差事,张德胜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李薇觉得奇怪:“他这是何苦呢?靠着他师傅,什么好差事没有?”还非要从她这里拐个弯?
玉瓶悄悄跟她解释:“奴婢听赵全保说,张德胜要是跟着他师傅,这辈子都不用出头了。不说咱们万岁吃不吃他师傅这一套,肯用他们师徒两个,就说他师傅都不会把这徒弟给顶上去抢自己的饭碗。”
李薇恍然大悟,玉瓶:“苏培盛要不是没长三头六臂,都恨不能万岁身边就他一个顶用的了,现在他看王朝卿他们兄弟两个的眼神,赵全保说那都淬了毒。别说是一个徒弟,就是苏培盛的亲儿子,他都不会让他冒出头的。”
李薇摇摇头,这四爷身边哪怕是几个太监,都快成一出宅斗大戏了。
隔了两天,亲蚕礼的吉日选定了,后宫中就开始了排演此时。李薇这边也来了两个内务府的嬷嬷,一边给她讲解流程,一边指导她到时该怎么做。在自己的宫里练完了,还要到坤宁宫进行实地排演。
太皇太后没有亲至,而是让宣太妃过来当了个替身。
宣太妃做为太皇太后的替身要站在最前面,排演开始前她还特意过来给太后,皇后和李薇赔礼道歉。
大家当然都说没关系,太后还拉着宣太妃坐下说话。
比起以前,现在的东六宫都是以太后马首是瞻,太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快活,人也显得越来越宽和。
人有底气时,方能显得宽容温柔。李薇看着太后和一旁的宣太妃,感觉太后真的成了‘太后’,跟以前她印象中的永和宫德妃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等到站位时,当嬷嬷把她领到皇后身后时,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跟皇后离得太近了,感觉行礼时会撞到一起。
她退后时,背对她的皇后仿佛轻轻的松了口气。殿中的气氛好像也不那么紧绷了。
一时礼毕。
养心殿里,四爷听苏培盛转述时,道:“贵妃退后了一步?”
苏培盛道:“是,嬷嬷领着贵主儿站好,贵主儿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四爷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上回到东五间,素素正在灯下看蚕盒,看到他就招手,轻声说:“你过来看。”
四爷放轻脚步过去,见盒中的蚕几乎身上都像蒙上一层纱一样,正在吐丝结茧。
李薇有种怀念的感觉,叹道:“chūn蚕到死丝方尽。”感谢小学语文课。
四爷摸着她肩摇头说:“这种诗有什么好念的?太悲。”
李薇不解抬头,悲?有一点点,不过这首诗本来就是抒qíng的,也不算太悲吧?四爷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他坐下来搂着她说:“朕来说一首。”他沉吟片刻,慢声吟道:“chūn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
他吟到最后两句时,看她的眼睛像要把她吸进去。
“好不好?”他含笑问她。
“……好。”李薇愣了下才答道。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笑道:“朕也觉得素素好。”
321、万岁英明
三月季chūn,先蚕礼。
弘晖望着坤宁宫的方向静静的站着。
弘晰和弘晋刚从上书房出来,弘晋捣捣弘晰,扬着下巴指给他看。此时身后弘晟等人也都慢慢走出来了,弘晰不得已招手喊了声:“弘晖。”
弘晖这才恍然回神,弘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拉着他道:“上次你答应我的那本书呢?”
当然没有什么书,弘晖虽然一时不明白,也笑道:“今天走得急,忘了,下回一定给你带。”弘晋也围上去,三人渐渐汇集到下课的其他堂兄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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