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调香师_青枫垂露【完结+番外】(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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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鹏程叹了口气:“是。”

  秦非然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非鸿眼珠子一转,冷声问郑鹏程:“你是何人?”

  “郑鹏程。”

  秦非鸿心下一哆嗦:“大丰的郑鹏程?”

  “是我。”

  这两个字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往昔泰和和大丰势均力敌的时候,秦非鸿时常看不上大丰那突然崛起的速度,里里外外骂人家是没底蕴的爆发户。现在泰和是自身难保,大丰的产业虽然受到股灾的影响,但整体还算平稳,高低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秦非鸿心里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一下子便扯开了一个邪气的笑容:“这瘦子是你的下属?”

  “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依我看,你才是杀死我爹的主谋吧。”没想到刚一说完,他就觉着肩上一痛,被拷住了手的瘦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咬住了秦非鸿的胳膊。

  “哎哟,你有病啊,咬我做什么,快松嘴!”秦非鸿痛呼出声。

  第72章 真心假意8

  瘦猴这一咬, 满座皆惊,纷纷上前将两人分开。

  秦非然惊讶地朝秦非鸿的胳膊看过去,见那上头有个带血的牙印。

  如果不是众人及时制止, 瘦猴恐怕要把秦非鸿胳膊上的一块肉给咬下来。

  “不关宣哥的事儿,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瘦猴咬牙道,“宣哥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跟秦旸之间的恩怨。宣哥还劝过我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 是我自己迈不过这个坎。”说着, 瘦猴拽着自己戴着手铐的手。

  众人这才发现, 他的手上戴着手套, 可手指的位置却空空荡荡。

  瘦猴将手套咬了下来,露出他那没有手指的右手。

  “看到了吗?我的右手没了手指。当年我是宣哥和秦旸工厂里的一名工人,我在秦旸的班组里,你们若是能找到当初班组里的任何一个人问一问,就知道当时的工厂里,所有人都怵秦旸这个“暴君”。为了赶效率,我们那组的电锯一直没停过,从早干到晚, 一刻都不让休息。结果一个不小心, 我锯到了手。”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 没有人打断他。

  “事后我要求赔偿, 可秦旸却一口咬死是我工作晃神才把自己弄伤的,一分钱都不打算赔给我,不仅如此, 还说我已经没有了雇佣价值,要解雇我。我既拿不到药钱还要丢工作,最后是宣哥出钱给我治的伤。”说到这里,瘦猴眼睛红了。

  他看着周遭衣冠楚楚的众人,冷笑出声:“你们这些人,肯定没过过苦日子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在棉纺厂工作,每月拿着微薄的薪水,我的手指断了,家里的天顿时塌了一大半。而那个秦旸事后在干什么,他还在吃我们这些人的肉,喝我们这些人的血,继续不停地赶工,不让工人休息。”

  “我瘦猴没读过书,也知道自己没啥本事,可我至少有良心,会看人。秦旸那杀千刀的货,我早就想报复他,只是我去了濠城讨生活,一直找不到机会。最近我回来了,听到他落魄的消息,我真是感谢苍天有眼。这是个杀他的好时机,我跟踪了他一段时间,终于得手了。”

  他这番话说了许久之后,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众人还是静默着,被这滔天的恨意所震惊。

  瘦猴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从认罪到伏法,一路顺顺当当,连辩解都没多一句。

  走出巡捕房的时候,秦非鸿借口有事先行离去。秦非翔脸上挂了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甩甩手,打了声招呼,也回家去了。

  剩下两父子,都没能从方才压抑的氛围中缓过劲儿来。

  最终,还是郑鹏程率先打破了沉默:“非然,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这一次,是真正心平气和地谈话。

  郑鹏程点了咖啡,却不喝,比起这洋人喜欢的玩意儿,他其实更喜欢喝茶。

  可他喜欢玩那放在碟子上的小勺子的柄。

  “其实,你会这么想,也怨不得你。”

  “就像你说的,我和秦旸确实有过节,这个过节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换作当年的我,恐怕也会像瘦猴一样一枪崩了他。”

  “可我现在不会了。”郑鹏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怅然,“知道为什么吗?”

  秦非然看着郑鹏程,缓缓地摇了摇头。

  “祁家在新朝建立之前,干的都是胆大包天的勾当,高利贷这种还是小事,更甚者还有小团体、地方势力,这些东西都是新朝的眼中钉、肉中刺。谁都知道上位者一旦把位置坐稳,肯定不容许这些存在于暗处的生意。”

  这么多年来,秦非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心平气和地提起祁家,确切地说是祁家的过去。

  “我听人说,叱咤宁城的秦三爷,接管的是借贷的生意,可能很多人会告诫你,这就是高利贷洗白之后的业务,有很多硬骨头需要啃。其实啊,这些跟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那些可都是动辄几百上千万计的大买卖,一摊业务不知道能养活多少平头百姓,真尝试过这样的甜头,人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收手?”

  “所以,当年新朝建立,我亲爹,你亲爷爷祁宏在政策下来之时,却没有半分改弦更张的意思,还想继续做下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不是秦旸向上头呈交了祁家暗地开展业务的证据,祁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秦非然看着郑鹏程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轻声道:“你的意思是,祁家倒台是因为秦旸的举报。”

  “是。”郑鹏程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一直以为我对秦旸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十分了解,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从来没摸透过他的心思。”

  “你爷爷他对外虽然铁血手腕,可对待秦旸却绝不苛刻,虽然并非亲生骨肉,可他对两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一直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触怒了秦旸,以至于他不惜牺牲掉多年的养育之恩。”

  郑鹏程不明白,秦非然却是明白的。

  他自小在秦旸身边长大,明白秦旸是怎样一个矛盾体。这个人,傲气与自卑在他身上双生与共,或许是从小被遗弃的事实让他天然地缺乏安全感,即便在多年后他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却还是改不了多疑的坏毛病,越多疑就越敏感,越敏感就越容易走极端。

  而在这之中,樊梦和祁宣的爱情,无疑就是导火索。

  然而这话,秦非然是不会说的,他看着郑鹏程从兜里掏出烟:“不介意我来一根吧?”

  “介意。”

  郑鹏程脸色一讪,只好把烟放下。

  “秦旸递交证据的时机选得好,在新朝建立的节骨眼上,哪个不是藏着尾巴规规矩矩,生怕行差踏错的?一个祸起萧墙把实情捅了出去,祁家当天就被人抄了。”

  “也不知道秦旸使了什么手段,本该罚没的财产,全都到了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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