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看他爹不再追问,也为自己蒙混过去松了气。他爹虽说在屯兵,不过为了保护他而已,骨子里只怕对国君尚有几分忠心,而他自己,说句实在话,真要有不得不走的那一天,未必有多留恋。他和后世的很多年轻人一样,因为社会制度,对于领导阶层没有什么忠心可言,爱国就是单纯的爱国。
上午军营出操,跑圈挥戟练刀法,一上午结束也就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忘记了。
“赵达,你在干啥呢!”赵元收了刀,看见赵达还在那里举着刀,一脸神游,就上前拍了他的肩膀。
赵达给他吓了一跳,刀子险些落了地:“大、大郎。”
赵元眉头微蹙,上下扫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怎了?今天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没……没啥,”赵达不自在地左右瞥了瞥,“我去看看,恩,看看晌午吃什么!”说罢就一溜烟逃走了。
吴恒从旁边走来,搭着他肩膀奇道:“这傻子,肯定有事瞒着咱们。”
赵元没说话,眼角却瞥到正阳怀夕两个正在对眼神,
“……”
“你俩儿看啥看呢?”
正阳人老实,赵元一问,怀夕来不及拉他,他就招了:“赵达喜欢芳绫,买了珠花送给她,她没要,给扔地下了。”
赵元一瞬间那个囧啊,无语地问:“你们怎怎知道的?”
怀夕是彻底放弃了。正阳就道:“我们跟在后头,偷看到的。”
看你们熊的!
吴恒惯是个花花肠子,一听乐坏了。他笑得喘不过气,挂在赵元身上捂肚子哎呦叫唤:“笑死我了,赵达那傻小子竟也开了窍哈哈……”
是啊,赵元看了看小伙伴,不知不觉,大家的个头拔高了,也都到了年少慕艾的时候了。
赵达那小子以前可是跟屁虫一样跟在自个儿后头,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吴恒小时候长得糙,长大了却五官深刻,英俊坏气,正阳怀夕在绛城那会儿还是卑躬屈膝的小厮,现在也披甲挂刀,走在府城人见了也得敬称一声“军爷”……
“芳绫那丫头可是个心高气傲的,只怕看不上赵达,”赵元摸摸下巴,“赵达倔的跟头牛似的,真要看上芳绫了,且还有的熬哩。”
不是他贬低自己兄弟,芳绫虽是婢女,却基本没伺候过人,加上父亲又是中军府的外管事,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赵达身上即便有军功,这些年也攒了些钱,毕竟孤身一人毫无根基。总之一个字,难!
吴恒琢磨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那丫头不是内定给你的妾吗?”
言下之意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赵元瞪他一眼,把他从身上拽下来:“瞎咧咧什么!我可不纳妾,别坏了我府里丫头的名声!”
吴恒切了一下,抱着刀溜到正阳怀夕那边。
“某人可还有位王姬在盼着呐,人王姬等得都快成老娘子了,那般深情,难怪瞧不上区区一个小丫头!”
赵元这下真火了,伸手便拖了吴恒往地上一掼,靴子踩着他的胸前,居高临下道:“你若是想娶一位王姬,兄弟我倒可以成全你!怎么样,要不要!?”妈的,说起酸话还没完没了!
不光正阳怀夕,站在不远处的一些士兵都吓到了,偏没人敢上来。
吴恒龇牙咧嘴的张着手,挣扎一下,胸前的靴子便往上挪了几寸用力一踩,差一点就直接踩喉结了!他咳了一串,再不敢乱动,只得沮丧地举起手道歉:“我错了……”
赵元动都没动,冷冷道:“我什么我?”
吴恒简直要崩溃了好吗,脸都丢光了。
他大叫道:“卑下错了!卑下真错了!求将军原谅!”说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的和赵元对视。
赵元哼了一声,挪开脚。
正阳怀夕忙把吴恒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叫他自个儿起来!”赵元呵斥道。
吴恒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垂头丧气地站在赵元跟前。
赵元用脚一掂,抓住吴恒的长刀甩给对方:“你自家的事情不顺,别对着我撒气,再有下回,咱们这兄弟不做也罢!”说完自己大步走了。
吴恒忙跟上来,在后头赔不是:“哎哎大郎你别真个生气了啊……我不是都,都认错了嘛!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还不够诚意啊!”
他刚刚也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有点小嫉妒。谁叫他瞧上的小娘子偏瞧不上他,扬言非大郎不嫁,可大郎分明定了亲,还是位高贵的王姬,年前就下了旨要大郎奉诏返回绛城,大郎竟然还不愿意……他想到自家,难免心里有点不平衡。
赵元不过为着这段时间吴恒老放酸话,才教训他一通,这回教训过了,哪还有兴趣再听他絮叨?他也烦着呢。
这两年来,闵姬那边逢年节就没断过礼,一看就知是她亲手准备的,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中间倒断了许久,年初又续上了,算算路程,只怕端午的礼又该送来了。
他现如今长大了,对自己也多了点怀疑。前辈子来的时候正是上学的年纪,本就没开窍,这辈子从头活过,也才刚刚开窍,他才发现,自己兴许就是个基佬。没有阿父在其中,他也许会成家,但对于女孩子,着实少了一两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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