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顿时哗然。
赵元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琦绿。范丹却在一桌兄弟姐妹不敢置信地目光之下,慢慢地起身,走到赵元边上。
“丹娘,你的佩饰怎会在小元郎那处?”虞氏奇道。
范丹似乎感觉不到周围人的视线,羞涩地低了头,轻声说:“祖母不是为丹娘定了亲,丹娘想着,佩饰里没甚个不好的,送了小元郎也不怕人知晓……是丹娘莽撞了。”
当下若男女定了亲事,护送礼物也是正当。若照她的说法,似乎也确实没什么。
赵元转头看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为自家辩解些什么,只觉得荒谬。他要怎么说,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们根本没有定亲?那又会产生什么后果呢?他看向范氏,范氏浑身发抖,也没有吭声。
虞氏便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这事祖母还未曾跟你母亲他们说,你确实莽撞了,下不为例。”
听了这话,坐在她下手的乾氏就变得跟范氏一样开始浑身发抖。她刀子似的目光戳向范丹,又很快收了回去。谁能想到,虞氏竟然连脸都不要了,这样当着恁多人的面把个不知真假的事情摆出来……怕是早算计好,要逼着她和范玉承认呢!
旁边一桌不光小一些的范谨,范信和范蓉,就是大一些的范棠和范诚都是张目结舌。范信直接嚷嚷出来:“二姐是甚个时候定的亲?怎么我们都不晓得?”
所有伺候的下人们一瞬间都低着头,恨不得溜之大吉。
在场只有虞氏和范丹两人,胸有成竹一般泰然自若。琦绿跪坐在虞氏身后,平淡的表情下是一阵阵的后悔。
她想起重阳节那一天,自家在廊上听到了虞氏和玉娘子的一番对话……她亲生的妹妹在丹娘子身边伺候,将来必要陪嫁的,她便偷偷离开,把对话告诉了丹娘子。后来也不知丹娘子是怎么和虞氏说的,中军府一日日的没消息,还送了回礼拒绝。虞氏就决定冬至跟玉娘子把那事定下,若不成,就要想办法……
丹娘子不愿做那下作的事情,且小元郎过了冬至才六岁,若让外人听了怕是个笑话……虞氏才决定用佩玉。是她偷偷把小元郎的佩玉藏进怀里,换成了丹娘子的那串。如今绛城里流行的款式都差不多,何况只要都是红色的络子,小元郎哪里会留意。
范氏嘴唇泛白,只觉得眼前景象都开始晃来晃去。
“阿奴……”她朝赵元伸了手,“过来,咱们回家……——”
话未说完,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母亲!”赵元一把推开想跟着他的范丹,朝范氏跑过去。花厅彻底乱了起来。
第48章 黄蜀葵花饮
冬至这一晚直至闭坊,中军府内都灯火通明,大雪纷飞,雪光映天。
“……已经六个多时辰了……还未……”
“……宫口开了……”
婢女们细碎不安的议论声传入他的耳朵,又很快地溜走。
赵元仰头看看悬挂在廊上的红色灯笼,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木制隔扇门,一个时辰前还能听到范氏嘶声力竭的叫声,如今渐渐的,那声音也变得无力,低沉了下去……
隔扇被用力的推开,碧丝满头是汗,端着盖上布巾的盆出来,又接过守在外头的婢女手里的热水,隔扇关上的那一刹那,赵元看见碧丝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
“都是血水!”那低等的婢女端着盆看了一眼,忍不住干呕一声,匆匆忙忙离开。
于是赵元就听到了令他心惊的那个词语,有人小声说,范氏是难产了。
“阿奴!”
赵谌穿着深衣,踩着木屐走过来,站在廊前的雪地上。
守在外头的婢女们纷纷转身朝他行礼,他视而不见地走进几步,看着赵元:“这里你不能待,快点过来!”
赵元没有动,期待地问他:“阿父,那医婆可请来了?”
赵谌高大的身影立在雪中,漆黑的发髻和宽阔的肩膀上都飘满了雪。他看着小脸冻得发白,仍然固执地蜷缩在范氏产房外头的儿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赵元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转回头看了一眼隔扇,嘴里嘀咕,“这下就没事了。”
范氏怀孕刚满七月,产房虽布置起来,稳婆却还未曾找好。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冬至回了一趟娘家,去的时候尚且好好的,到了中午确实被昏迷不醒地拉了回来,人都还没醒,身下就见了红……稳婆请了三个来,挣扎了三四个时辰,宫口终于开了,孩子却迟迟下不来。
赵谌一回来就守着,稳婆们却束手无策,都说“七活八不活”,孩子手脚俱长全了,要是能生下来还是能养住了,可胎水都快流尽了,再下去可不就是难产了!其中一个稳婆就请赵谌去接了医婆来,就算是催产,她们手里没方子也不敢胡乱用药。
赵谌用了自己的中将军的腰牌,才开了坊门把医婆带了回来。
“医婆就在后头,你母亲会没事的,”赵谌声音暗哑,充满疲倦,“你在这里不走,到时候病倒了岂不是添乱?”他跟赵元一样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隔扇门,“阿父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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