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已知历史里70余年而崩的那个汉武帝,给套到了眼前的这个刘彻的身上,他第一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想到他族诛后宫了,这,公平么?因为他是姓刘名彻,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虚与委蛇。不敢告诉他,你要的是什么。却还责怪他不懂你,他是不懂你啊,两千多年的代沟,要怎么懂?不懂,你可以教他,不是么?就算教不会,至少要告诉他,不是么?自己不敢说,却借韩则的嘴巴说出来,其实,也是一种算计对吧?好吧,感qíng需要经营,算计是必须的,不能全不在意,可是,这种算计本心为何?
说什么掉进他的陷阱里了,那纯澈的眼神,真挚的qíng态,其实是感染了你吧?不然,怎么会被不自觉的吸引?在知道自己是韩嫣而他是刘彻,糙木皆兵、满心防备的时候,只有真qíng才能感动人吧??他说喜欢你的时候,是真心的,不是么?只是,他不明白,他的真心与你要的,是不一样的。而你,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你要的是什么。真得太多,要求得太多,却说明得太少,“说了他也不会懂也不会做”,其实是不敢说吧?这点勇气都没有,还自以为委屈?不带这样的。
“是我的错呢……”见韩嫣不说话,刘彻仍在不停地说话,似乎希望借由不断的话语来驱散心中的焦躁,“很可笑啊,一个大男人,你要什么专一?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不就行了?”
韩嫣僵了一下身子。
“我他妈的居然跟你想的一样!可我又做不到!皇帝也不能随心所yù!”韩嫣的微小变化,刘彻不是看不到,心疼了,“我不该惹你的……惹了你,又负了你……你为这个背着流言,受着算计,我,视而不见……”
“一生一代一双人,从小,我便想着能与一个人共白头,”韩嫣猛然抬起头,“我要的,你本就不能给。与你在一起,便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一个被负的位置上。身为帝王,你不会单属于哪一个人,任何人,只要恋上你或是为你所恋,就注定了你是个负心人,不管你恋没恋上她。你好好的一个人,却是从坐上那个位子,就被放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偏还没人能想到这些,”声音低低的,“不管你怎么做,都是错,除非你能为一人散了后宫。可这,可能么?哪怕你愿意,两宫太后也不愿意,满朝大臣也不会同意。我明知如此,却还是……是我对不住你。我与那些动不动就死谏,有话不好好说非bī得人大开杀戒而置君上于不义之地的大臣,真是没什么两样呢。若心疼你,怎么会让你如此为难,背负负心之名?还装什么可怜相?”
好吧,让我都坦白,好不好?不管结局为何。最不济,不过是辞官归故里,也算是了了这一桩事。原本是打算一了百了的,只是,被刘彻勾起了心底最深的感动。感动了,心动了,确定了这个人,对自己是真的上心了。可他有妻子、有家庭、有事业,退了位的皇帝,命都保不了,一个废太子,都让他的亲生父亲想着法儿bī着自杀了,何况是皇帝?韩嫣,你能让他为了你抛弃一切么?
不能!
所以,哪怕是在两人都明白了心意的现在,责任,永远是横在两人中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人,不可以自私,所以,我退让了,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自保,只是因为明白了什么是该做的。
所以,不再隐瞒,说出我对你的所有qíng感。
刘彻开头听着韩嫣要与人一生厮守,而这个人,显然不是自己,心里堵得厉害,却又发作不得,忽听得韩嫣说他处境难堪,心里难过又熨贴——这些话,自己是想不到的,只是每每遇到这种qíng况便是郁闷,连辩驳都辩驳不出一句来。韩嫣,竟能说到自己的心坎儿里。
自己待阿娇,时至今日真算是仁至义尽,还要被说是负心薄幸,韩嫣从没得到过一句承诺,却能想到自己的难处。再想想,朝上所遇的事qíng也是如此,一个个的,非得摆出一副“不听我的,你就是错的”的面孔来bī自己同意,不然,就会遇到更大的麻烦。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谓喜欢的时候,挨她的打,都是可爱的野蛮女友,讨厌的时候,被叮嘱要注意身体,都是啰嗦的家伙,说的就是这种心态了。何况,这话说得,太贴心。没人想到这一点,从来都是被索取、被要求的刘彻,感到了被关心的暖意。不是如今未央宫里一堆新进女人端着宵夜亲自送到宣室外头以期得到宣召式的关心,而是,从心里,懂刘彻。
我不是朕,朕不是我,要放走这么一个让自己还能感觉得到自己是刘彻而非皇帝的人么?
“不管你说我有多难,终是,我对不住你。”
韩嫣摇摇头:“身为男子,本就要背负更多的东西,我们,怎能做此儿女态?我是男人啊,不该做独守空房等你到来的事!我,不该那么脆弱,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脆弱的资格……所以,”定定地看着刘彻的眼睛,“你没有负韩嫣什么的,从来不!负你的是我。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我得做男人该事。我是男人,不是女子,不能这样做。让我们,换一种活法。”
“你要与我,成路人了么?”其实,刘彻更想说的是,是男是女,也没什么大不了,比起女人我更疼你。只是,一想到那些纠结的事qíng,后面的麻烦,便咽下了。
“怎么会呢?你会让我们成为路人么?”剥去汉武帝这层金光闪闪的外壳,刘彻依旧是个qiáng势的男人,这么快会妥协,才怪,韩嫣笑笑,“我一直都在。”与其到后来再为这个闹得乱七八糟节外生枝,不如留下。做其他。
“前天还要辞了身上的差使,求为郡守的——是你吧?”听得出刘彻现在的qíng绪是放松了的。
“放不放?”
“放了我就是傻子!”刘彻这会儿不悲chūn伤秋了,“我不qiáng你,你也,不能离了我去!”
“我会留下来。其实吧,先前,也知道有些难听的话,也想着远远地离了去的,”见刘彻瞪大了眼睛,一副愤怒的表qíng,忙拍拍肩安抚一下,“只是,一见到你……”自嘲地笑笑,“你真的很讨厌。”刘彻是个存在感很qiáng的人,他要是做了演员也是那种当配角都能抢镜的人,能让人qiáng烈地感受到他的qíng绪,然后,被他所感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王八之气”?
“我不会走,”吐气,扬起脸,大大的笑容炫花了人眼,“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要看着这天下越来越qiáng盛,我想与你一起努力。我想,让别人提起韩嫣的时候说,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我想,把名字与你写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被人蔑视地说,这是个佞倖,他不配。我想与你同时出现的时候,不是被人唾弃,而是说,他们很相得。一起,站在阳光下,好吗?”
刘彻一直在听、在看,此时,点头。
“走吧,赛一场,”韩嫣道,“你好像没怎么赢过啊~”
有些事qíng,并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嘛。
“今天可不一定!”看着笑得很快活的韩嫣,刘彻应道。
这样就好,终是不忍bī他。明白了他的困境与面对的险恶,也听到了他的心声,不再qiáng求。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只是,你可亲口答应了,不会离了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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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韩则问。
“定日子吧。”韩嫣答。
“许家?”
“当然。”
“谢天谢地,我先去给祖宗上香。”
韩嫣抽抽嘴角,与刘彻说开了,卸了包袱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沉重。不被qiáng求,能让刘彻让步,虽然让得有限,他,对自己,真的是很好的。
心里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只是,爱qíng,不是生命的全部,活着,人,只有活着,爱qíng才有所附着。这份qíng感只能压在心底,变成一种相知相守了。
妻子,在心里有人的qíng况下还娶她,是不是不负责任?秉承爱了才能结合,在现在的qíng况下,真是个美梦呢,要,怎么面对她呢?
建元三年的夏天,韩家家长们终于给韩嫣定下了婚事,忙不迭地跑到祖宗牌位前上香去了。为了这事,大家费了多少心神,好歹是有个不错的结果了。
“阿绾以前素常见的,”直氏想了想,“母亲与姨娘也是看过的,相貌是不用说的,配二叔,嗯,”组织一下语言,长相比起韩嫣自然不是一个等级的,其实也差不多了,至少,不会出现生出孩子管她叫爹管韩嫣叫娘的乌龙,“也算大方得体的。许家家风,父亲也说是不错的。”这父亲,说的就是直不疑了。
“这是自然,”嫡母到底是常入这类社jiāo圈的人,拍拍母亲的手,“放心吧,那姑娘管家做事,都是有一套的,家教也好,定会是个孝顺媳妇的。”
母亲也是松了一口气:“大家说是好的,自然不会错,我这心呐,这才算是放回原处了。”
婚事,其实,是结两姓之好,cao办婚事,倒是两家长辈出力比较多,当事人,只要收拾好自己等着到日子拜堂就成了,就是自己想cha手,也会被赶到一边,防止裹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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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没有cha手的地方,韩嫣只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去了。
刘彻如今腰杆很硬,各种各样的命令一条一条的下,虽然没有涉及到大的方面,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准备大gān一场了,不过碍于老太太还在,没有暂时忍着罢了。他的最新一道命令就是,征募愿意去西域的人。这还是因匈奴降人而起,听说月氏与匈奴有仇,刘彻立即反应过来,这里面有巨大的机会,便下诏征天下愿意西行的人。张骞,在这里出现了。
张骞,蜀人,年纪比刘彻与韩嫣大了许多,韩嫣确信以前没有见过他,他也没做过刘彻的伴读>
刘彻见到张骞,很高兴,远去万里,路途艰险,之前对于西域从没有详细了解,此番前行,确称得上是凿空了。韩嫣也不得不对这个面相艰毅的人充满了佩服。刘彻对张骞寄予了厚望,满怀憧憬地送走了张骞。
这边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呢,那边,后院起火。
不是让皇后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么?皇后的职责里有管理后宫这一条吧?于是,卫子夫被拎去“学规矩”了。阿娇本是极不愿见这个“妖jīng”的,不过,皇后身边终是有些不那么直线条的人的,比如,大长公主。于是,卫子夫被召到了椒房殿,先是跪着听了念宫规,再是被训斥,还没等到要动手给她点皮ròu苦吃吃,刘彻便接到了消息。却是王太后派人通知的。母子俩,是一个心思,这个女人一点也不金贵,可她肚子里的那个,比较稀罕。于是,刘彻亲自接走了已经站都站不稳的卫子夫,顺便给她升成了长使。
赔了夫人又折兵,阿娇母女气坏了。
韩嫣看着这一家夫妻妾外加婆婆丈母娘的闹剧,不知道该用什么表qíng来面对,只好跑得远一点,去了上林。到得上林,才想起来,卫子夫受教训,卫青,离被绑架也不远了,虽说知道他有公孙敖救命,并无xing命之忧,只是,相处下来,还是有些担心,便绕道去看了看卫青与公孙敖。
公孙敖最近挺得意,他是狐朋狗友一大堆的人,与卫氏兄弟尤其是卫长君相jiāo的时候,还被朋友嘲笑过,跟个奴婢子混一块儿,好不知耻。如今,奴婢子成了皇帝第一个孩子的舅舅,又记得他雪中送炭的友qíng,公孙敖觉得自己的命真是好。
卫家骤然得了喜讯,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有了孩子,还是这样的qíng境下得的,自家该要过上好日子了吧?也还记得一进宫就被皇后折腾的事,还算低调,这里面最低调的,就是卫青了,他本姓郑,是郑家不要了,才冒姓的卫,虽然家人待他很好,他还是一向老实着来了。再者,幼年的灰暗经历最终还是给他的xing格赞成了影响,养成了不言不语的xing子。卫长君有些担心有些得意又有些慌乱,乍逢这事的大事,一时没有对策,手忙脚乱,周围也有些人觉得卫家快要发达了,请吃酒的也是有的。卫长君入了建章以后,也还是老实的,只是父母皆亡,他是长子要支撑门户,也颇刻意结jiāo、讨好了一些人,这些人如今要请他,推辞,又怕人家说瞧不起人,卫家虽然看着qíng势一片大好,只是究竟没有定论,不敢轻易得罪人,他只有出来应承了。
于是,作陪的,便常有公孙敖了。卫青,竟是落了单的。
韩嫣拍拍胸口,好险呐。想提醒,却又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作无意地提醒一句:“也才十三、四岁,一个人晚上回家,还是要小心点儿,你们给他找个一道的吧。”说完,也没跟卫长君、公孙敖多说什么,径回骑营去了。
韩嫣对下属一向不错,待比大家都要小的卫青也更好一点儿,众人是知道的,听他这么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还真没放在心上。不过,小心没有过头的,再者愿意跟他们家留点关系的人还是有的,当下便有人约着卫青一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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