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本身不算太大,一句赞叹大家都听到了。韩嫣倒没在意,别人一家三口也不关他的事,照顾好宝宝、应付好刘彻才是眼前要务。
刘彻扫了一下店内,弯了弯眼睛,起了个话头:“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近日事qíng太多,都不得闲。”
“是啊,您要有新夫人了,忙一点很在理。”韩宝宝回答。
刘彻尴尬了:“哪来的新夫人?别听旁人瞎说。”
“不是说您要做父亲了?大家都说您要——唔——”
嘴巴被捂住,韩嫣笑得有些尴尬。刘彻被鄙视了,那么漂亮的老婆那么可爱的孩子,还要纳小,纳就纳吧。还生了庶子,生就生吧,开枝散叶,可你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说啊~可怜小孩子都不懂又添个弟弟对他意味着什么。
刘彻摸摸韩宝宝的头,顺便把快要被哥哥给捂晕了的韩说给解救出来:“没有新夫人。”
歪头,打量:“是么?不是说给您生了孩子是大功一件,所以要好好封赏,现在,别人都要靠边的么?”
“没有的事qíng……”
“嗯,这才像是做爹的呢。”一旁老伯一句评论,让李当户翻了。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一拍韩嫣:“你小子能不能威武雄壮一点?”
“李家大哥哥。”
“宝宝乖,以后不要学你哥哥啊,记得须眉丈夫……”话没说完便被韩宝宝截住了话头。
“哥哥说,看一个男人是不是合格的男人不是看他长什么样,而是要看他做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光看表面不看本质?”一副你真悲哀的沉痛表qíng,“你还是多跟哥哥学学吧——唉……”配合着老声老气连连摇头的动作,把李当户噎个半死。
“还有,”韩说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当户,“你都不讲卫生的么?哥哥明明说建章营很讲卫生的。留着胡子吃饭,多脏啊?汤汤水水全洒在上面了,不怕生霉生虫么?”
李当户待要反驳,一抬眼,看着斜对面的老伯正好漏了一堆点心渣在胡子上,随着胡子上下抖动,真的很恶心啊。还是嘴硬:“擦擦就好了。”
韩嫣暗笑:“其实吧,头发跟胡子都是毛发,你想想看,要是头发上落了这些东西,擦就行了?擦是擦不gān净的——”
不用说了,被恶心得夺路而逃。
旁听的还有刘彻和王、田二人,于是,这番不算秘密的言论,很快就流行开了,剃须成了时尚、卫生、高雅的一个标志……
刘彻:“爱卿多须,不怕吃饭的时候洒在上面么?balabala……”
次日,剃须的便多了起来,渐成风气。
“快想想办法吧,我可不想弄个活祖宗回来供着。”
韩则听了韩嫣的转述,暗自思量,刘彻对韩嫣还是不错的,他不让韩嫣娶许氏,是不是许家哪儿得罪他了?得罪皇帝的人家,最好别结亲了,正在想着到哪里给韩嫣再定一门亲事,一听韩嫣这么说,立时道:“什么活祖宗?明天我就去打听各位翁主的品xing,终给你挑个好的。又不是已经知道了要娶个不懂道理的。”
可他们家女儿,就少有老实的啊~上有馆陶下有平阳,远处还有个刘陵正在茁壮成长,齐国纪翁主与弟弟私通、她那BH的娘纪太后居然支持,燕王一家更是乱得人神共愤……在这么一堆极品女人里挑一个能居家过日子的,其难度不亚于披沙拣金啊。
就算他们家女儿乖了,藩王家,也很乱啊。江都翁主算是正经的,可她哥哥不正经,她爹刘非死后她去奔丧,愣被她哥哥给那什么了……
这还都是史有记载的,没记下来的呢?万一撞上了呢?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你的婚事不能耽搁了!”
“那就娶许家的!”韩嫣实是不想跟这些翁主有任何牵连。
“他们家不妥。”
“跟藩王结亲,更不妥!他们家,有老实人么?”
韩则呆了一阵,也对,谁知道哪个藩王突然抽风来个揭竿而起呢?刘家王爷,就没几个长着安份骨头的。
“再说,都差不多是定局的事qíng了,怎么突然跟许家反悔?就是huáng连,现在也得吞了,”韩嫣继续加把劲儿,“许氏,嫂子是常见的,人是不错。许家,咱们也打量过了,不是轻狂人家。陛下……”叹口气,压低了声音,“是不愿我离得远了……”
韩则一惊:“那更得走了。”
“他现在不放。我仔细想了下儿,说婚事的时候,他还催着我办喜事,一说要走,他便反悔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韩则yīn火上蹿。
“凉拌!”韩嫣嘴角噙角,“跟他说明白了呗,说开了,只要不再跟他纠缠些歪事,留在长安也不错。”
“你可别乱来!”
“咱们,得合计合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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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接待了位韩姓访客,不是他想见的韩嫣,还是最近与他一直不对付的韩则。因为韩则的理由十分正当,不是要谈婚事么?韩家现在的当家人是韩则,虽然是分了家,他毕竟还是韩嫣的大哥,婚事上头,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了。刘彻不是要韩嫣娶翁主么?刘家的大家长就是刘彻了,那咱们,好好唠唠吧。
韩则先是对皇帝陛下如此看重自家弟弟表达了感激之qíng,然后,提出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韩、许两家虽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是几乎已是默认了这样的结局了,社jiāo圈子里也颇听到了一点风声的,突然反悔,大家要怎么看韩家,怎么看韩嫣?
再来,与藩王结亲,是那么好结的么?翁主,天生就比韩嫣级别高了一头,这日子能过得顺了么?
“臣常懊悔幼时对阿嫣关心不够,让他受了不少委屈,这婚事,关系后半生,可不能再让他委屈了。”
“有朕在,哪个翁主敢不老实?”刘彻本就不是很喜欢韩则,听到他又开始反对自己的决定,更是不高兴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能整天看着阿嫣夫妇么?就算您能,让别人知道了阿嫣自己没办法跟妻子好好相处,还要借着您来辖制妻子,这像话么?”
“不会挑个合适的?”
“许家就很合适。”
“你!”瞪眼。
韩则又继续了:“亏得父亲去世得早,不然,要是知道他跟您的事儿,知道了他的心思,不气死,也得先把他给打死!”
刘彻听了呆了一下,想生气,又泄了气,韩则说的是实qíng,韩嫣要承受的,确实是这样的局面。他是知道韩嫣的为难,却会有意无意地忘掉这些难处,只去体会两人在一起时轻松惬意的感觉。
韩则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都是假的,”看看刘彻,“就是一条,想让阿嫣过得舒心一点儿。韩家如今,就剩我们兄弟三个了,阿说还小,臣一向体弱多病,都指望阿嫣一个人了,”还有更要命的一条,成婚一年多,妾也收了几个,还是无儿无女,韩则心里有些打鼓的,“他就是个死心眼儿。去年三月上巳,我才知道,他心里只能认准一个人。”
去年上巳?有什么事qíng……唔……呃……刘彻想起来了,觉得尴尬。
“说他死心眼儿,心里认准了一个人,也是想要别人心里只有他一个,这本就是在胡思乱想,男人丈夫,实是太没出息了。搁了谁也是办不到的,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他哭,就在去年,”韩则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没出息的东西!尽想些有的没有的。家里就寻思着给他配个女人吧,拉回了心思,他也好过些。没想到,他居然傻到要娶那个女人,他们,也不般配。只好把那女人打发了。如今,千挑万选,给他定了这门亲事,实在不想再出什么差错了。”
“阿嫣的xing子,认定了一个人,便是死心塌地,少有回转,哪怕不是认定了,只要是认命了,他都会对人很好。许氏正合适,换个翁主,不知道xingqíng,万一xingqíng不合适,再让阿嫣围着她转,实是于心不忍。”
“哦?这是你的意思?”
“谁的意思并不重要,臣只知道,先前母亲们怀疑阿嫣在外头与男人有染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把臣拎过去耳提面命,要打死这个引得阿嫣不走正道的人。皇太后——怕是,也是这么想的吧?”看着刘彻震惊的表qíng,“陛下没想过么?没人提醒您么?”
“臣都不敢跟母亲们明说,”揉揉额角,疲惫,“陛下想不到自是正常,家里商议这些事qíng的时候,也是背着阿嫣的,就是他问,咱们也不能承认有这想法,是不是?”
刘彻大口呼吸了几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请陛下三思。”什么意思?不是傻子都懂我是什么意思!韩则心里冷哼,人却恭敬地伏在了地上。他呕得要死,对韩嫣和刘彻的事qíng,快要烦透了。寻常弟弟早拎过来一顿老拳打个半死,直到把脑袋打回正常。这个弟弟,又不好使劲教训,韩家血脉单薄,逐出家门的处罚,在当前韩家是不适合的,韩嫣自己又了回转的迹象,只好耐着xing子来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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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则去后,刘彻把自己关在屋里。他是真没想到,也不认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会是那样的感qíng,他是喜欢韩嫣没错,也觉得韩嫣是特别的,好像很明白他的想法,与韩嫣在一起便觉得很舒服。不用刻意而为,便如三月chūn风拂面而来,chuī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不是不知道两个人走近之后的后果,只是,私心里不愿意去想它,只想着享受这舒心的时光便好。一直以为,有自己的庇护,有韩嫣自身的努力,两个人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却忘了皇帝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母后,真的会对阿嫣……近日似是不见以往那般和善了。
还有韩嫣,刘彻只觉得太阳xué上突突乱跳,从不知道韩嫣对于自己是这样的心思。一向觉得韩嫣做事很沉稳,认准了的事qíng就会做下去,xing格看起来和软,却极有韧xing。没想到,他对于qíng之一事,也是如此执着。他要的,自己不可能给。男人可以要求女人专一,帝王可以要求后妃、臣下纯直,可一个男人要求另一个男人,不觉得可笑了点么?“胆敢奢望皇帝只关心一人,没发昏吧?”这话,他前天跟阿娇吵架,刚说过。如今对像是韩嫣,却说不出口了,胸口胀得难受。更难受的是,自己这个男人也希望韩嫣这个男人心里只有自己的,不是臣下对皇帝的那种……揉揉胸口,刘彻有些明白前些日子不见了韩嫣,为什么心里会不痛快了……
明白了自己,却更让自己陷入了混乱与为难。他要的,给不了。他是个专一的人,有了妻子,会忘了我么?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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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的混乱状态,在见到韩嫣的时候,表现为直接的对话,刘彻的哲学很简单,有问题就解决它,不懂的就弄懂好了,石头碍了路,就搬掉好了。一向有足够的资源来解决自己遇到的一切问题,造就了他的这种行为方式。
“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呢……”刘彻很压抑,“这么久了,我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是这样的,等到我自己明白了,又……”晚了。
从来没有人跟刘彻说过,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爱不管是对骨ròu亲qíng的疼爱,或是对恋人的热爱。他四岁封王,七岁为储,受到的帝王教育里,绝没有这一项,最多有一条“仁都爱人”的政治训语。从没人教过,却奢望他去懂。刘彻在qíng感上,比初生婴儿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比婴儿还不如,婴儿总会长大,总会感悟。可刘彻不同,他可以感悟的时间,都被花在如何学好去做一个帝王上头了。
与他自幼相处的自己,明明知道他的经历的,却还在自叹自怜“我好可怜,喜欢上汉武帝了,他不懂感qíng啊,我是受罪啊。他可真是个不值得倾心的人,就算不能给我唯一的地位,也该明白我的心才是。”好比一个成年人,看着个孩子做数学题,然后在一旁冷笑“1+1都不会写?你不会自己感悟一下么?不会?掰个手指头也会了吧?笨蛋!”真的是这样么?韩嫣,你真的没有责任么?
冷眼看着他摔跤,还为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这路上有坑而自得,为什么不先提醒呢?
因为他是汉武帝啊~在与刘彻接触之前,心里就先给他定了xing:他是汉武帝,无qíng、冷血、合格的帝王、不合适的qíng人、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然后呢?在与他接触的时候,其实是带着有色眼镜在看的吧?与他相处,其实是带着一种斗争与征服的心态的吧?说服了汉武帝,很有成就感,是吧?一边说着“爱”,一边其实其实没有全心投入吧?因为害怕,是的,惜命很重要,只是,要正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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