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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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战双方各少一人,冉雨伯的突然下场加上自己攻向钟天政的琴声屡受牵制,令江焕心生警觉。
但这时候对方实力最qiáng的卓玄败象已生,眼看就撑不住了,这时候别说qíng况有异,便是天塌下来,也得叫他先出局再说。
卓玄出局!
葛宾出局!
又是前后脚,场上变成了二打二。
按说对方只剩下两个新生,钟天政只有妙音八法三重,而顾文笙,入阁的时候听说资质很高,结果拜了卞晴川为师,这一年中还跑去了江北,写了篇游记,谁知道她琴上都学了些什么,怎么看都是江焕和吴乔生这边占了绝对优势。
但江焕心里清楚,对方能接连踢冉雨伯和葛宾出场就绝不是这么简单,至少换他出手。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和吴乔生配合着打了好几年团战,自也十分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向着站立的钟天政杀去。
杀向钟天政的同时,江焕不忘压制顾文笙。
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两人,只要能拿下其中一个。这一局就必赢无疑。
少了卓玄和项嘉荣帮着分担。文笙身上压力大增。
那感觉,就好像同时在与两个妙音八法四重的江焕对战。
方才文笙用《采荇》,已经是毫无防御地在用身体硬抗着对方冲击。此刻面对江焕的双重攻击,她不敢再冒那样的险。
怎么办?文笙以《行船》护住了她和钟天政,仔细观察起了对方这一琴一鼓的攻击规律。
台上四个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可台下乐师们的议论喧哗声却越来越响。
这怎么可能?虽然早觉着几个新人一路杀进前五甲不太正常,但之前的几场好歹多人混战。哪像现在这么一目了然。
吴乔生击鼓非常出力,满头大汗。衣裳被汗浸透贴在身上,看得出满身的ròu都跟着乱颤,而谭四先生的得意高徒江焕也是一脸凝重,不敢有丝毫分神。
再看另一边。两个年轻人离得很近,顾文笙抚琴,出指不急不躁。偶尔还抬头向着江焕或是吴乔生望上一眼,钟天政立在她身旁chuī箫。神仪明秀,透着一股闲适,简直美得像幅画。
连谭大先生都道:“两个年轻人配合得不错。你新收这位高徒,颇不寻常啊。”
谭二先生侧耳细听,微微皱起眉来,还未说话,场上风云突变。
文笙突然出手,一记“全扶”变换到《采荇》。
琴声一响,门户大开,与此同时,她拨动了自己眼前的一道琴音和杀向钟天政的鼓声。
琴音被无形的力量牵动,与她错身而过,那鼓声却是凭空一扭头,不偏不倚正与江焕意指钟天政的琴音撞在了一起。
江焕手指微颤,面孔随之扭曲了一下。
吴乔生的反应就大多了,他受下的除了这意外冲击,还有钟天政随之而至的全力进攻,以致他手一抖,直接就打错了两个鼓点。
文笙这边放弃了坚守,而江焕和吴乔生更不知守为何物,一时两下都在抢攻,细密如网的音刃在四人间飞舞纵横。
混乱中文笙也有照顾不及出现失误的时候,但她随即发现,没有《行船》钟天政同样硬撑住了江焕的琴声。
文笙心弦一松,这还有什么可怕的,放手一搏吧,尽快拿下这一局!
琴声急骤,细听还能分辨出来江焕和文笙的两张琴一凝重一轻快,江焕的琴叫“鸣山”,可此时就是山也压不住《采荇》的旋律。
江焕的琴声被牵扯得东一下西一下,每三两声总有一声不在点子上。
还有那吴乔生,他才是被文笙重点照顾的对象。
恍惚中,旁观的众人只觉着同乐台突然下了一阵骤雨,雨点太大,打落了娇花。半晌之后,雨小了,再看战局中少了一人,好嘛,原来不堪风雨摧折的“娇花”竟是吴乔生。
这发现,登时叫怀着刚才那想象的乐师们不由都寒了一下。
接下来同乐台四下鸦雀无声,大家默默看着两个新人怎么配合着将长期占据着个人战头名的江焕给慢慢磨出局了。
诡异也好,匪夷所思也罢,谭四先生的队伍竟然先输了一局。
众人忍不住去看郭原。
这位老兄自觉团战必赢,主动去找人家打赌,不知现在是何种心qíng?
落在郭原身上的目光太多,他脸上不由地红一阵白一阵,谭四先生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打第二场。”
一旁的闵自明亦道:“这几个小的挺有门道啊。不过老郭你放心,咱们几个总不会也输。”
葛宾的师父上官泰是个红脸膛老头儿,脾气不大好,跟着谭四先生站起身,口里“哼”了一声:“那要老郭别再失误了。”
郭原别看对着卞晴川横眉立目,对上官泰脾气却软得很,连声道:“不会,不会。”
看着两队师长上场,谭二先生幽幽叹了口气。
各领一院这么多年,谭大先生知道二弟在烦恼什么,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郭原这件事?”
“我只希望他们再输上一局,叫他尝尝自作自受是个什么滋味。”
“哈哈,那也要小四同意啊。你不会是去找他,被他拒绝了吧?”谭大先生笑道。
“没有。我准备若是郭原他们赢了,便清一下场,郭原输了,就和你去喝一杯,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倾尽全力

谭四先生的古琴名叫“重月”,闵自明也用琴,他的古琴名叫“灵雨”,郭原自从给鼓换上了雪láng皮,也取了个名字,叫做“驱虎”。
只有上官泰的乐器没有名字,他用的是一支海笛。
海笛是小唢呐的一种,流行于江北、南崇,别看它看上去小巧玲珑,一旦chuī响,声音尖锐高亢,加上鼓声配合,实力弱些的乐师若是对上,立时就会产生一种被撕裂的错觉。
这也是郭原存在于队中的价值。
此时四人在台上摆开阵势,鼓在中间,海笛在后,两张琴一左一右,明明同上一局看着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再看另一边,卞晴川的鼓同样居中,他的身后,是逍遥侯杨绰和他的琴,联系这几场杨绰给人的印象,似乎还未等jiāo手,此君就做好了逃窜的准备。
左右是闻人英和谭瑶华。谭瑶华正好与谭四先生对着,从一上场,这叔侄两个就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
开场鼓敲响。
虽然很多人都估计到这会是一场激烈的对抗,却未料到抢先发动的不是郭原,也不是谭四先生,而是前面几场一直持守势的卞晴川四人。
卞晴川鼓声响起的时候,谭瑶华和闻人英的琴、竽之声也同时袭向了各自的对手,闻人英选择的是上官泰,把谭四先生留给了谭瑶华。
杨绰晚了半拍出手,以他妙音八法五重的实力,需借助卞晴川的鼓声,才堪堪拖得住闵自明。
同乐台上他们四人所呆的半侧好似突然炸开了一大团烟花,谭瑶华和闻人英不约而同都采取了一种叠乐的技巧。琴竽声来势汹涌,一làng高过一làng,到二叠已经加上了卞晴川的鼓声,威力猛增一大截,第三叠更是倾尽浑身解数,出手重逾雷霆。
文笙、卓玄四人知道师长们的打算,凑在一起。紧紧盯着战局。到比自己在场上的时候更显紧张。
“你们看五公子到底能不能抗下谭四先生?”卓玄忧心忡忡地问。
抗住谭四先生,不是指简单的对上不落下风,而是完全bī迫住他。叫他没有余力再对其他人出手。这也是这局一上来这边就抢先攻击的原因。
琴技高超也就算了,竟还分身有术,一旦叫谭四先生放开手脚,后果可想而知。
故而谭瑶华能不能看住他。闻人英能不能拿下上官泰,是这一局能否取胜的两个关键。
卓玄问完话。半晌没人吱声。
有卞晴川的鼓声加持,谭瑶华琴声的杀伤力要比谭四先生稍qiáng一些,但谭四先生却比他多出来二十多年的斗乐经验,更何况。对方除了谭四先生和上官泰,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杨绰对战闵自明,虽然手忙脚乱。却也撑住了,一时未露败象。
空出来的是郭原和他的鼓!
结果郭原没怎么犹豫。调头就支援上官泰去了。
“糟糕的选择。”谭大先生目睹这一幕评价了一句。
“他大约潜意识便觉着小四很qiáng,用不着他帮忙。而闵自明已经占到了优势,拿下杨绰是早晚的事,他再去夹击,有损qiáng队的尊严。”谭二先生道。
谭二先生虽然了解郭原,但他这回显然想多了,郭原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在队里和上官泰配合惯了,加上临上场之前上官泰又说了那么一句,眼见对方落在下风,哪能不上去帮忙。
谭大先生“哼”了一声。他对无事搅风搅雨的人最是反感,打赌这事要是出在北院,他绝对叫双方都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泰不敌闻人英,正准备且战且退游斗一番,郭原上来帮忙,两人立时就稳住了阵脚,上官泰这才有暇关注一下全场。
这一看吃惊非小,自己这一队的核心人物谭四先生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子bī住了手脚,两人你来我往正杀得天昏地暗。
此时闻人英以一敌二,眼见拿下上官泰无望,当机立断,退!
他本是进攻的一方,说退抽身便走,竽声中途一变,直扑正与杨绰纠缠的闵自明。
这一记偷袭全无先兆,将闵自明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与他对战的杨绰莫名其妙躲了一下,他才得了空匆匆回防。
逍遥侯杨绰后知后觉,不由地咧了一下嘴,险些把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琴不敢停,他真想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唉,没事练什么泥鳅功,错过机会了吧!
这一局开战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接下来闻人英和杨绰二对三,实在找不着什么机会,而谭瑶华那里七弦骤响如疾雨,压着谭四先生这么久,他的状态就像是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在到达极致之后轰然断开。
谭四先生的反击瞬间覆盖了全场。
这时候谭瑶华也放开了手脚,索xing硬挨着谭四先生的攻击和闻人英一起qiáng杀闵自明。
杨绰、闵自明、闻人英,双方的人接连开始出局。
这边还剩下谭瑶华和卞晴川,对方还有三人。
之前他们四个便是如此输的,眼下这一幕又在重演。
这一局,他们自觉尽了最大的努力,包括杨绰在内,都没有犯什么错,输掉比赛,是实力不够。
但这并不能减少他们心中的不甘。
谭四先生和谭瑶华又杀到了一起。
叔侄两个再度jiāo锋,上官泰上去帮忙,郭原眼见没自己什么事,“砰砰”紧敲了两下鼓,往卞晴川那里瞥了一眼,单臂一振,鼓槌高高扬起,猛然落下,鼓声挟着千钧之力,向卞晴川扑去。
卞晴川理都未理他,依旧为谭瑶华击鼓助阵。
鼓声扑到他身上,激起一阵风,chuī动了卞晴川的长发。
也只是如此了,除此之外卞晴川毫无异状,他就好像一块顽石,身体没有多余的晃动,落下的鼓点也没有为之改变。
信念、意志、铁与血的生涯,那些过往淬炼了他,妙音八法六重的攻击,卞晴川只以身体就挡了下来。
文笙转身往外走,钟天政问她:“马上要上场了,你去哪里?”
文笙回头:“我去给师父拿酒!”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杯通大道(+7)

玄音阁里有酒么?
自然,别处文笙不知道,乐君堂里就有不少酒。
那都是当初卞晴川置办的,后来文笙当了家,出于为师父的身体考虑,把那些酒悄悄都藏了起来。
所以还剩多少酒,都在哪里,卞晴川或许不知道,文笙却一清二楚。
第二局打到这会儿,虽然师父和谭瑶华还在坚持,却已是输定了。输了不要紧,第三局还有机会,所以才更要振作jīng神。
文笙飞奔去了乐君堂,找出一坛子酒来,连杯子也顾不上拿,匆匆赶回了同乐台。
她这一个来回差不多花了一刻钟,第二局刚好结束。
远远地正望见谭瑶华出局的一幕。
谁都知道卞晴川的鼓声没有攻击力伤不了人,谭瑶华出局的刹那终场鼓敲响。
卞晴川站在台上,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文笙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师父此际在想什么?会不会不开心,觉着很无力?
她跑到近处,在台下高呼了一声“师父”,卞晴川闻声望来,文笙捧高了酒坛子晃晃给他瞧,卞晴川显是看到了,眼睛一亮,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到第三局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卞晴川招呼了闻人英几个一起下来,八个人聚到了一起。
“师父,累不累?”文笙口里问着,把酒坛子递了过去。
卞晴川未答,将酒坛子的泥封打开,凑上鼻子闻了闻:“这是我以前的那些酒啊。哈哈,好徒弟,你们谁有我的徒弟贴心?”
他显摆完了。对上去yù喝,这么多人看着,又觉着吃独食不好意思,随口问了句:“你们要来点儿不?”
闻人英接口道:“那就来点儿吧。”
“咦,我记着你不好喝酒。”卞晴川有些惊奇,近来八个人常在马场一起吃饭,相互间饮食习惯都有所了解。
“满满一坛子酒呢。你都喝下去还不醉了?大家分着喝了吧。”
卓玄笑道:“好主意。”
卞晴川“嗤”地一声:“我醉了也不会耽误打鼓。”话虽如此说。还是凑上去喝了一大口,而后将酒坛子递给了闻人英。
闻人英也对着坛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评价道:“真不咋地。”
他想将酒坛子递给下一个人,却发现旁边站着的是文笙,把酒递给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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