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在养病,每一天过得都很单调,等王十三回来,照例又是开饭,吃过饭闲聊一会儿,然后便是早早洗漱了
休息。
与之前不同的是,今晚王十三洗漱的地点挪到了屋里,文笙还帮他烧了热水。
虽然隔着帘子,地方狭小,王十三也十分珍惜,这说明对方心里想着他呢,美中不足的是他擦澡的时候文笙躲去了隔壁童白霜那里。
至于么,小娘们儿,害什么臊。
等他收拾妥了,把人叫回来,两人躺下,熄灯说了一阵话。
文笙因为林世南回来,多翻了几个身。
王十三知道她必是在担忧大梁的局势,林世南做为南崇军主帅,能放心丢下江北的大军返回嘉通,这说明战事对南崇一方是有利的。
他们二人离开离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关山阻隔,消息闭塞,也不知道现在大梁那边李承运和纪南棠他们进行得如何。
对这些事qíng,王十三也没有办法,只得说了几个江湖上的笑话,引文笙开怀笑了一通,算是将她注意力引开。
过了一阵,听文笙鼻息沉沉,她睡着了。
这天半夜,王十三又被热醒。
有些烦躁,但却没有了昨晚的不安,他知道,这是练《明日真经》引起的反应。
这种反应是好是坏,以他的经验来看,自然是不怎么妙,一门功法,打破了身体的平衡和对外界正常的感知,必定不能长久。
但从眼前看,这也说明了《明日真经》的qiáng大之处。
只要有用就好。
其它的等以后再说。
王十三翻了个身,chuáng板“吱呀”一声,停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翻了回去,chuáng板又是一声响。
睡不着了,只觉清醒得很。
顾文笙那个小娘们儿就睡在他身边,伸手就能碰到。
王十三悄悄伸出手去,他怕将对方弄醒,没敢触碰她,先伸到她眼前,隔着大约半尺远,晃了一晃。
文笙侧身睡着,自然毫无所觉。
王十三心里暗笑了一声,忖道:“小娘们儿睡得真熟,叫人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于是他将手又凑近了稍许,感觉她温热的鼻息打在手上,先是手心,太痒了,又换成了手背。
停了一会儿,王十三有些不满足起来,微微爬起身,探头过去,屋子里虽然黑,却能依稀看清楚文笙的轮廓,他忍不住又将手凑近了些,碰到了对方的鼻尖。
文笙的鼻尖凉得冰手,摸上去光滑、圆润,引得人想凑过去亲一亲。
王十三qíng不自禁就探身凑了过去。
结果还没亲到呢,文笙大约觉着痒了,活动了一下改成平躺,还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挠了挠被王十三碰触的地方。
王十三停住,像蚊子叫一样哼哼:“顾文笙,文笙,小娘们儿,你睡了没?”
文笙睡得很熟。
王十三就伸手过去,握住了文笙伸出被子的那只手。
“若是她醒了,我就说怕她冻着,帮她盖盖被子。”
王十三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太多,握上文笙的手,才发觉文笙不但鼻尖是凉的,手都是冰冷冰冷的。
唉,躺下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凉,爷身上可是火热火热的。
不知怎么回事,王十三突觉热得更厉害了,体内那股热cháo汹涌而下,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身体剑拔弩张,伊人素手冰凉冰凉,可不可以……
王十三只觉鼻子一热,拉着那只小手就放到了自己滚烫的胸口上,然后作势就要往下走……
偏就在这时候,文笙那里突然“哧”地一声笑,这听在做贼心虚的王十三耳中,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直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下意识地一松手,文笙将手收了回去,跟着翻了个身,含含糊糊梦中呓语:“陆不逊。”
声音甜甜的,在静夜里听起来格外娇憨。
王十三yù哭无泪,奶奶的,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把贼都吓没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贪恋
文笙一夜好眠,天不亮就醒了。
她发现王十三今早没有出去练武,在她旁边侧身躺着,两眼发直,被子揉成了一团,夹在两腿中间。
文笙古怪地打量他两眼,爬起来自去洗漱。
等她回来,王十三还保持着那模样,动也没有动。
文笙:“……”
她本不打算打扰王十三思考人生,但转念一想,别是他练的那个家传功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不这小子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反常,凑近过去,伸出纤纤素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十三,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王十三被她那只手吸引了注意,抬了抬眼皮,哑着嗓子道:“你手怎么那么凉?”
“凉么?”文笙心想我又没碰到你,你怎么知道我手凉?
不过她手确实挺凉的,她自己也有感觉,当下缩回手来,打算放在脸颊上热一热。
王十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文笙的手,往前一拉,文笙没有站稳,向前扑倒。
王十三伸双臂抱住了她:“凉得很,你身上也凉,让我暖暖。”
文笙脸上一红,推了推他:“不早了,快起来吧,该做早饭了,叫人家看到多不好。”
不过十三身上真得很暖和,像个火炉一样,冬天里格外让人贪恋。
“我今天不出去了,在家里练功,你和禅离说一声,叫她别过来了。”
王十三硬是腆着脸多抱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今天他想试试那《明日真经》里的“御甲”,经书里记载的步骤太像散功,他下意识觉着这一关怕不好过。索xing呆在屋子里不出去,反正哪里也不如文笙身边叫他觉着心里安稳。
练功事大,文笙应了一声,没有说旁的,照常和童白霜做了早饭,等吃完饭拾掇完,把桌子抹净擦gān。铺上那幅状元桥商铺图。坐到一旁细细研究。
王十三也qiáng自收拾起满腔绮念,将心思用在了《明日真经》上。
生或者死,不足一月就会见分晓。有一辈子厮守这个巨大的诱惑在前头吸引着,他再怎样也分得出轻重缓急来。
可虽然王十三有文笙陪着,充满了斗志,“御甲”之难依旧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一连数天。没能突破这最为关键的一步,进到腊月。王十三变得坐卧不宁,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安,常常陪着文笙躺下之后只是打个盹。便悄悄坐起来练功到天亮。
今年南崇的官员们将在腊月十八那天“封印”,“封印”之后,吴丰肯定不会再按时去衙门。而文笙一天憔悴过一天,王十三有预感。即使服用再多的拜月果浆,她的身体也拖不到年后了。
这叫他分外焦躁。
还有一种不知由何而来的戾气在悄然滋生,血脉中像是有看不到的东西束缚了他,令他急切地想要摆脱。
宣同方几个连日不见王十三人影儿,只好上门来找他。
几人之前受王十三所托,悄悄打听了一番状元桥附近店铺的主人背景,刚巧得知文笙和王十三上次进去过的那家书坊因为生意不景气,店家准备年前把铺子转出去,回老家过年。
宣同方动用了些关系,由表弟蔚刚出面,把铺子盘了下来,今日上门,是想问问王十三到底如何打算。
再一个,进到腊月,陈大人家的门客升等从明天起就要开始了。
他们几个在门客的圈子里是老面孔,平时出手也大方,不会有人不长眼挑战他们,可王十三却不一样。
王十三进门时间短,没有根基,一来就考了个“武四”,刚开始的几天还点个卯,后来gān脆连人影都不见。
光拿银子不gān活,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再加上王十三现在这张脸看着太嫩,没有半点威严。
宣同方他们私心里拿王十三当诱饵,自然不会叫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果这两天就听到不少人私下议论,有“武五”甚至“武六”的想要趁机给王十三点儿厉害瞧瞧。
王十三烦不胜烦,奶奶的,这个陈家门客的身份屁好处没见着,麻烦到是一箩筐。
“随他们便吧,老子现在没空陪他们耍,到时候当我认输好了。”
宣同方连忙道:“怕是不行,不管输赢,你好歹总要到场的,府里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几位公子都会去看,说不定连陈大人也会抽出时间,这样的场合,单少你一人实在太难看了,你还想不想在京里呆下去了,而且咱们不是准备近期动手了么,总不能这时候引人注意吧。”
王十三yīn沉着脸,没有做声。
冷兴生劝他:“陆少爷,您不是早想会会‘武一’的韩央么?我看姓韩的绝不是您的对手,只是您可千万别露出《明日真经》来。对了,陆少爷,您那《明日真经》练得怎么样了?”
王十三没说自己私下里已经和姓韩的切磋过了,冷哼一声:“要练成了还用等到现在,不早就动手了么?”
冷兴生讪讪一笑,这位爷藏在家里这么多天不露面,也不和他们联系,明显是修炼《明日真经》到了紧要关头,他们忍不住好奇啊。
几人就那家书坊商量一番,最后决定,这些日子先用着原来的伙计,掌柜的换上自己人,趁着这几日工夫同周围的店铺先打好关系,一切都准备着,只等王十三这边一发话便立刻动手。
说定了明天一早去陈大人府上,王十三将几人打发走,然后去隔壁童白霜那里把文笙接了回来。
本来都是熟人,大家一起来的南崇,宣同方他们来,文笙根本无需回避,一起坐下来商量事qíng都可以。但文笙此时气色太差了,王十三不舍得叫她再耗神,也不愿叫宣同方几个看到她这般模样。
这几天他到是难得对童白霜有了些好声气。
童白霜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如今洗衣做饭照顾病人,做得毫无怨言,她和文笙同为女子,很多事qíng确实是比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来得方便。
他扶着文笙坐到chuáng沿上。又拉过被子来盖住她的双腿。这才将宣同方等人的来意说了说,道:“明天早上我得去一趟陈府,估计着用不了很久。中午若是不歇,下午必定散得早。”
文笙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那我们等你捎好吃的回来。”
王十三见她脸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里难受,低头凑近过去。
他想今天早上幸好刮了胡子。应该不会扎到文笙。
他将侧脸与文笙的面颊相贴,大约是因为刚喝过拜月果浆,文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王十三感觉面颊上一片冰冷。qíng不自禁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你想吃什么?”
文笙认真地想了想:“你走状元桥么?帮我去上次那家粥铺买粥回来吧,我想喝他们家的jī笋粥。”
依她此时的胃口。饭菜都食而无味,甚至常觉难以下咽。她说叫王十三捎吃的。不过是为了叫他高兴。
十三真问了,文笙就点了粥,这时候也只有粥她还喝得下去。
王十三心如刀绞,闭了闭眼,应道:“好。”
文笙的面颊这样凉,他想对方此时一定很冷,没有顾忌太多,脱了鞋子上榻,坐在了文笙身后,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里。
“我一会儿跑一趟状元桥,把粥买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喝。”
文笙依在他温暖的怀里不想动,懒懒地道:“你不练功么,练功的话就明天再去吧,我这样呆着也挺舒服。”
王十三抱紧了她:“不,我想了想,赶早不赶晚,索xing明天就收拾了那姓吴的。”
虽然王十三不说,文笙也知道他这些日子《明日真经》练得不顺利,闻言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见自己这样,不打算再等了,准备明天殊死一搏。
从心里讲,文笙不想叫他去冒险,但两人同生共死的话都说了,这会儿再说别的,好像并不怎么合适。
她沉默了一瞬,道:“十三,我觉着我还能撑上一段时日,是你将我看得太重了,其实可以再等一等的,你再试试。”
“不试了。什么刀枪不入,想也知道是在chuī牛,不然他们两个怎么死的。”
王十三说了这句话,脑袋里已经在盘旋明日的计划:事先藏身在什么位置,以什么样的招式,需要宣同方他们几个如何接应……
两个人都不说话,王十三将脸贴着文笙的面颊,一坐就是大半天,后来见文笙迷迷糊糊地睡了,才放她躺下,为她枕上枕头,盖好被子。
他起身收拾了,换了件不起眼的衣裳,准备再去状元桥附近转转,顺便给文笙买粥。
等jī笋粥买回来,文笙已经醒了,正披了衣裳盖着被子在看画,画上他们盘下来的那间书坊用笔圈了出来。
王十三脚程快,状元桥离着那么老远,结果粥到家还温着,他盛了一碗,给文笙端过来,道:“趁热吃。”
文笙qiáng撑着喝了一碗,冲他笑笑:“饱了。”
王十三皱眉。
文笙撒娇道:“真的饱了,剩下的要么你喝,要么给禅离姐姐送去。不然留着我明天早上喝也行。”
王十三无奈,只得把剩下的大半桶全都端走。
文笙道:“十三,你明天一早和宣同方他们说一声,送我去书坊吧。”
王十三没有做声,转身出了门。
文笙听着他在院子里哗啦哗啦地洗漱,屋子里给他拉了帘子留了地方,他不用,偏跑出去chuī寒风,动静这么大,也不知在同谁赌气。
他的煞气大约真能影响到旁人,很快旁边姓huáng的那一家儿子就大声嚎哭起来。
文笙就想,十三大约不会明白,众生皆苦,她顾文笙就算此时死了,也绝不是最不幸的一个。
何况说好了同生共死,不管明日成功还是失败,是生还是死,顾文笙都有陆不逊陪着,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