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长这么大,连颠倒黑白的事都没少gān,何况打伤韩央他本身还占了理。
叫他吐沫横飞一讲,不知qíng的人还当他才是吃了大亏。被打成重伤的那一个。
老者由始至终含笑听着。听到关键的地方还微微颔首,似是对王十三反击之举颇为赞同。
直到王十三说完,老者才状似无意问道:“习武之人动手较量。总是难免打出真火气,每年到这前后,嘉通城里都要死伤不少门客,小朋友。那姓韩的偷袭你,刺伤你之后。你是不是觉着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只想着杀之而后快?”
“奶奶的,我一想到那小子耽误我大事,那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不过制住他之后想想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留了他一条狗命。”
他却不说韩央现在骨骼寸断,生不如死。
老者笑笑:“那伤完人之后呢。你是不是觉着心里很畅快,有一种神清气慡的感觉。”
这个没啥好不承认的,王十三凭着一股血勇重创韩央,突然发现《明日真经》竟然随之突破了,那一刻不但是觉着柳暗花明,更生出一种顶天立地,天下间无人是他对手的睥睨之感,心qíng之畅快前所未有。
“你说的太对了。”
老者笑容一敛,目光中露出谨慎之色:“那现在呢,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总有一种**烦躁的感觉,想着再次体验那时候的快感?”
看老者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文笙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好像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王十三。
难道说这位老先生也认识十三的生父?
王十三有些迟疑,偷偷摸摸向文笙望过来。
文笙:“……”什么意思?叫人家说中了心虚呢,还是想叫她给提示一下答案?
喝了两杯酒之后,文笙但觉浑身暖洋洋的,很想回去眯上一觉。
不过帮十三解围还是要的,她刚想开口,王十三那里搔了搔脑袋,道:“还好吧,我更想和媳妇一起平平安安白头到老,这比那些打打杀杀的都重要。”
文笙轻易听得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心里甜甜的,脸红扑扑的,含笑望着他。
这两杯酒,后劲儿有点大!
王十三也这么觉着,若是那老头儿不在边上就好了。
偏那老者咳了一声,故意引起两人注意,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行了,再喝这最后一杯,刚好酒也没了,我看这小姑娘也困顿了,你们早早回去吧,我也好继续忙我的。”
他是问完了,文笙这里可还有一肚子疑惑呢。
她拿起酒,沉吟了一下,迂回问道:“老先生,您认识江大人很久了么?”
老者笑笑:“很久了,我想一想,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呢,一晃的工夫,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王十三喝gān酒,放回酒杯的手半途一顿。
若非文笙身体这样,叫他凭空生出很多顾忌,他很想任xing地问一句:“那你可认识陆鸿大?你没发现我跟他长得很像?”
可现在……王十三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道:“那您可认识医圣燕白?”
“呵呵,也认识。”
王十三已经顾不得他是否在chuī牛:“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到嘉通来,不为别的,您也看到了,我媳妇她身体不好,能不能麻烦您由中牵个线,请医圣燕大人帮她看一看。”
打有记忆以来,刨除为救李承运,在于泉对着沙昂装孙子的一段不算,王十三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折腾这么久,眼看年关将至,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他只想牢牢抓住。
那老者却挪开了眼睛,不看王十三和文笙祈盼的表qíng,站起来,背转身去,淡淡地道:“所以你就特意守在吴府尹下衙的必经之路,将他刺成重伤,以便好引燕白出来,给她治病?你好大的胆子!”
暖房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王十三吓了一大跳,把酒言欢聊得好好的。这老头子gān嘛?说翻脸就翻脸,还是他本来就在套自己的话?
奶奶的,离着自己这么近,还真有不怕死的!
一时间杀人灭口、抓起来bī问以及死不认账三种念头在他心中电闪而过,杀人灭口在冒出来的时候就被排除了,剩下两种王十三有些犹豫。
怎么办?
文笙伸出手去,抓住了王十三的胳膊。
她用的力气不小。口里不徐不疾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不逊在陈大人府上已经伤得不轻。若再敢向吴府尹出手,不怕被乱刃分尸么?”
身体好转了,她的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
在行刺这件事上。王十三唯一能置身事外的理由便是那刺客身手高qiáng,刀枪不入,而王十三又确确实实在陈家当着众人的面受伤流了好多血。
不管经不经得起推敲,文笙都不能任王十三悍然出手。
她老有一种感觉。他们住到江审言的府中,虽然统共没见过多少人。有头有脸的到现在只有管家江禾、胡老先生和眼前的老者,但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对方若是想动手,早便动了,哪用等到拿言语来试探。
王十三其实更倾向于以武力来解决。管这老者是好人坏人,先抓起来,再在江审言府上杀个七进七出。不怕姓江的不露面服软。
不过文笙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也就不再坚持己见。放松了身体,嘲道:“还当今天认识了个忘年jiāo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自作多qíng,媳妇,咱们走!”
他拉着文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那老者头也未回,似是对二人所说的话无动于衷,但也没有出声阻止。
文笙走到门口,回头问道:“得前辈赐以美酒,还没有问一下您的名讳,不知是否方便相告。”
那老者已经往那一垄垄小绿苗走去,闻言足下一顿,回道:“药苗应自采,琴调对谁弹。”
文笙默了默,不管老者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深鞠一躬:“叨扰前辈了。”
两人自暖房里出来,带路的小厮早已不知去向。
里外温差之大,简直如两个天地,王十三见文笙一遇冷风有些瑟缩,连忙揽住她,问道:“你同那老头儿说啥呢,他什么意思?”
文笙低头向手心里哈了口气,两手互搓取暖,道:“他用我题在画上的两句诗回答,自比隐士,不叫咱们问他姓名。”
王十三脸上恍然,心中暗道:“奶奶的,拽什么文,这不是欺负老子么?”
他在里面喝了三杯酒,换在平时也仅是稍微解个渴,这时候却觉着身上热乎乎的,有点想要冒汗。
再看文笙在旁冻得跟小jī仔似的,刚暖过来的脸色又有些发青,三两下脱了外袍,道:“来,你穿上。”
文笙摇头:“不用了,快些走吧,这会儿回去,我说不定还能睡一会儿。”
“困了?想快这不简单么,瞧我的!”
他瞥眼见后园里四下无人,拿自己的外袍自后面将文笙猛地裹住,打横抱起来,笑道:“跑喽!”
反正没人看到,他直接跳过了围墙,穿房越脊,片刻工夫就回到了东院。
“嘿嘿嘿。”他把人直接抱进房里,关上门,隔绝了外头的寒风。
文笙整个脑袋都被蒙了起来,冷到是不冷了,就是有些透不过气。
所幸时间不长,她觉着王十三停下来,挣扎了一下,伸手将袍子撩开,看看果在屋里了,道:“还不将我放下来,傻笑什么呢?”
王十三“嘿嘿”坏笑:“你看,这可像不像山大王抢亲?”
说话间他抱着文笙走到chuáng榻前,两臂向上一抬,作势要丢到chuáng上去,左右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ròu,作出一副狰狞的表qíng,恶声恶气道:“小娘们儿,大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既然把你抢上山,你就是大爷的人了,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他演得投入,见文笙枕在他臂弯里,含笑静静望着他,脸颊犹带着酒意的红,目如秋水,只觉脑袋里“轰”地一响,脑海深处仿佛腾起一团火焰。
一时间,王十三除了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其它什么也见不到。
口gān舌燥,本能敦促着他去汲取那汪清泉。
他呼吸粗重,凑唇过去,吻了吻文笙的眼睛。
手抖得厉害,王十三却控制不住。
他吻到的时候,文笙攸地闭上了眼睛,面颊火红,他这一吻便落到了对方长长的睫毛上。
双唇清晰地感觉到文笙的睫毛不住轻颤,如蝴蝶振翅。
心跳如擂鼓,仿佛在不住叫嚣:“亲到了,亲到了!”
时间太长,文笙忍不住要透气,结果不小心出来一声轻哼,落到王十三的耳朵里,其中的婉转旖旎简直要人命。
又来了,声音勾魂夺魄,知道他没有抵抗力,这不是故意勾引他么?
他双唇离开了文笙的眼睛,沿着她挺直的鼻梁向下走。
脸蛋儿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好想咬一口,这么美,不能厚此薄彼,也亲一亲。
他迷迷糊糊亲完,文笙稚嫩柔软红唇就在眼前,呼出的气息还隐隐带着酒香。
好想尝一尝!
王十三脑间突然闪过两个大字,亲嘴儿!哎呀,从小到大,每回听旁人说荤话,这码事可都少不了。
和这码事一比,前面那都是餐前开胃的小菜。
难得文笙喝了酒,嘿嘿,先尝尝甜头!
他慢慢凑过去,还未碰到,一直乖乖任他为所yù为的文笙突然睁开了眼,不光捂住了嘴,还皱眉将他推开。
王十三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可怜兮兮将文笙放到chuáng榻上。
文笙二话不说坐起来找手帕,捂住了鼻子,连打好几个喷嚏。
王十三:“……”
奶奶的,要不要这么寸,好好的亲嘴儿这就huáng了啊,可以后补不?
文笙收拾完,丢下帕子,抬头看了看王十三,突然翻身趴倒,捶chuáng大笑。
笑得王十三气急败坏。
虽然憋得难受,却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没好气往里赶她:“去去,里面躺着睡你觉去。小娘们儿,你且等着。”
“哈哈哈。”
好半天两人都安静下来,王十三听她呼吸,明显还未睡着,讪讪地问:“喂,你刚才到底感觉怎么样?”
文笙忍着笑,答非所问:“那酒喝下去浑身发热,我好久没觉着这么舒服了,就是拜月果浆也比不上。”
王十三无jīng打采地“唔”了一声。
文笙没得着期待中的回应,不免有些失望,隔了一阵,难敌酒意,沉沉睡着。
第三百八十七章 鲜花和牛粪(小乔和氏璧+)
文笙睡着了。
王十三探头过去看了看她,不死心地在那微微嘟着的两瓣唇上盯了半天,最终还是认命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坐起来穿好外袍,找鞋子下地。
适才暖房里的老者那般古怪,文笙又说他的酒喝下去感觉特别舒服,王十三就准备悄悄杀个回马枪,独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摸去看看。
不过这会儿天已近午,王十三想走又怕江府的下人来送中饭,发现他不在房里,索xing出门,主动去找东院的小厮。
他陆某人的妻子身体不好,刚刚睡下,这一觉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他要陪着,中午这会儿不准有人打扰。
午饭也免了,去拿几样点心来预备着就可以。
隔不多时,小厮用食盒送了几碟糕点过来。
王十三收下,等小厮走了,去把隔壁的童白霜叫过来。
他不放心留熟睡的文笙独自一人在屋子里。
都安排好了,王十三悄悄离开东院,避开一众下人和门客们,往江家的后院摸去。
那老头不知会不会还留在暖房里,说不定到别的地方吃饭去了。
王十三这般想着,一接近后院,便感觉到有些异常。
相比他上午来时,后院有人把守了,多了不少岗哨。
幸好王十三身法高明,往日里偷jī摸狗的事没少gān,才能顺利接近暖房。
冬天的后园特别萧条,仅有的几处亭台楼阁一目了然,空dàngdàng不像有人到访的样子,那就是暖房里又来旁人了?
暖房的门紧闭,王十三想想之前他推门而入时那门发出很大的声响。打消了直接开门溜进去的念头,小心翼翼绕到了暖房后面。
周围的墙很厚实,是中空特制的,王十三找了个角落,像只大壁虎一样爬上去。
正在这时,远处小径上结伴走来两个小厮,一人提着食盒。一人抱了坛酒。
咦。那老者看来中午在这里吃饭,看样子除他之外还有别人。
王十三深感这一趟来对了,趁暖房门打开“吱扭”声响的一瞬间。他在顶棚上开了个dòng,悄无声息钻了进去。
钻dòng的位置,是王十三特意挑选的。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入口下面就是几排花架子。架子上爬满了藤蔓,这种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叶子有巴掌大小。间或结着些紫色的小花,单只那些密密麻麻的叶子,就够遮住他这么个大活人的了。
他轻轻落到几排花架子中间,地上的土刚浇过水。还是湿的,王十三踩在一个花盆上,蹲了下来。
那个神秘的老头儿果然还在暖房里。除了他,石桌旁边还坐了两个人。
王十三伸头窥探。巧的是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位是之前那位眼高于顶,特别能教训人的胡老先生,另一位更是出乎王十三预料,竟是不知何时回府的江审言。
奶奶的,杀父仇人啊。
正好听听这三人凑在一起都聊什么。
桌上摆满了杯碟碗筷,酒温着,菜刚拿出来,还冒着热气,一时暖房里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
适才送酒菜的两个小厮已经退了出去,狄氏兄弟搬了两张石凳,坐在暖房一进门的地方,百无聊赖警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