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不长手么?”王述之轻轻一笑,神似先前去茅房捉人的不是他自己。
司马嵘领命,先去给太子与四皇子斟酒,见他们只随意扫了一眼,果真没认出自己,顿时心中大定,又去给司马善斟酒。
司马善一抬肘将他支开,小声道:“哎哎,挡着我了。”
司马嵘眼角微微一跳,只好沉默退开少许。
司马善更加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争论诗作,举杯往嘴边送,倒了倒发现是空的,忙对司马嵘招手:“酒呢?”
司马嵘见他半晌未看自己一眼,哭笑不得,倾身替他斟酒。
司马善又嫌他挡着自己了,再次抬手想将他支开。
司马嵘无奈,趁机将手一抖,半壶酒洒在他身上,迅速放下酒壶,后退一步跪拜在地,惶恐道:“小人一时失手,恳请大皇子恕罪!”
司马善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摆手:“不碍事,起来罢。”
“谢大皇子!”司马嵘直起身,小声道,“丞相马车上备有衣物,大皇子的衣裳淋了酒,可要随小人去马车换一身干净的?”
“不必,不碍事。”司马善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司马嵘头一回对这皇兄的不拘小节咬牙切齿,方才一番举动已经引起了王述之的注意,想故技重施是万万不能了。
又伺候了一阵,司马嵘便找借口退出亭子,在附近折了一根不足巴掌大的树枝桠,又从中衣上撕了一块布条下来,细细密密缠在枝桠上,最后找了一根树藤将枝桠两端相系,做成一只极小的弹弓。
回到亭子里,司马嵘见王述之抬眼朝自己看过来,忙垂眼假作不知,顺便抬手捂着肚子。
王述之猜测他是又去了茅房,便没有起疑。
司马善好武,尤其喜欢骑射,每次出门都会随身带着弓箭,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他一直游离在斗争之外,明哲保身,便很放心地将箭筒放在身侧,并不担心有人在背后抽箭偷袭。
司马嵘趁着斟酒的机会,偷偷将弹弓放入他的箭筒中,放下酒壶时一抬眼便看见王述之朝自己招手,连忙走过去在他身后入座:“丞相有何吩咐?”
王述之转头看着他:“肚子又不舒服了?”
司马嵘点点头,抬眼与他对视,见他眼中并无惯常的笑意,反倒透着几分关切,心中一滞,莫名觉得有些内疚。
“先回去罢,找李大夫给你瞧瞧。”
司马嵘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忙道:“不碍事,已经好多了,多谢丞相。”
王述之见他面色尚可,稍稍放宽心,未再多言。
亭内依旧热闹,却没了先前洒脱不羁的风雅,太子一心向各位高门子弟示好,却屡遭四皇子拆台,最后二人闹得不欢而散,先后离席退场。
司马善倒是没急着走,一直等到酒终人散才离开,司马嵘跟着王述之起身相送。
司马善笑呵呵抱了抱拳,目光不经意间转向司马嵘,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半张着嘴跟见了鬼似的。
司马嵘急忙对他摆摆手,又偷偷做了一个拉弹弓的手势,并不停对他使眼色,见王述之回头,连忙正色垂眼而立。
王述之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笑问道:“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司马善眨眨眼迅速回过神来,抬手指着司马嵘的脸,打趣道:“一直听闻丞相风雅,想不到竟会用个长着大痦子的仆人,实在是……哈哈哈哈……见谅……实在是有些丑……哈哈哈哈!”
司马嵘虽听得咬牙切齿,心里却忍不住赞他机敏。
王述之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显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司马嵘趁机开口:“大皇子见笑,小人生得如此也很烦恼。”
“哈哈哈哈!”这回换成王述之大笑不止。
司马善听他嗓音也是异常熟悉,神色微微顿了顿,忙笑着拱手告辞,上了马车后行到半路忽然发现箭筒中多了一只弹弓,皱着眉取出来一看,脸色大变。
司马善年幼时便力大无比,每回学着别人用弹弓打鸟雀,都是鸟雀未中,自己先将弹弓掰折了,因此遭来不少嘲笑,之后司马嵘就用布将他的弹弓缠紧,而且打结的方式极为特殊,不细看都瞧不出结在哪里。
司马善拿着这只极小的弹弓翻来覆去地看,想起方才见到司马嵘做的手势,急忙掀开帘子:“快回宫!”
因为司马善的话,王述之一路都盯着司马嵘脸上的两颗泥点,笑个不停。
司马嵘心中无奈,只好任他观赏。
回到丞相府,王述之敛了笑意,拇指在他嘴角的泥点上摸了摸,低声吩咐:“淤泥不干净,去将脸洗洗,让李大夫帮你敷些药。”
司马嵘抬眼看他,见他眼中并无疑心,只有关切,心底莫名起了些波澜,忙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此时已近黄昏,司马嵘走至无人处随手折了一截树枝,蹲在水塘边将泥点搓掉,拿树枝在脸上扎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蹙了蹙眉,又咬牙往嘴角狠狠扎进去,痛得“嘶”了一声,随后扔掉树枝,洗净血渍,面色镇定地去了李大夫那里。
王述之见他敷了药,又问:“肚子不舒服也找李大夫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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