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任苒已经死了。
他不再是任苒了。
任舒不再是他的亲人,朋友······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回医院吗?”任苒点点头。
程士祥发动了车,驶出地下车库。
任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是任舒的现任恋人······应该是的,任苒曾经看到过他们在阳台上接吻。
但是他今天和任舒之间的那种冷漠气氛,并不像恋人。
任苒对此不关心,也不再好奇。
“我们······没吵过架。”程士祥声音很轻,但是在封闭的车里听起来如此清晰。
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似乎总吵架的关闭不能算好,可是从不吵架······因为吵不起来。大概是我的个性如此,太冰冷,而吵架需要太多的热量。”
这句话,刚一听到,像句玩笑话。
“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应该满足,可是明明心里还是觉得有个地方填不满······对不起,莫名其妙就跟你说这些。”
“你和他······分手了吗?”
“也许吧。”
车子转了向,汇入滚滚车流中。
远远的,正午的阳光显得那样苍白。
到底是年轻,身子底子好,周群恢复得很快,他异常沉默,静静的躺在那里半天,一个字也不说。
任苒把自己带来的花插在瓶子里,然后从保温壶里把汤倒出来,温暖的香气在清冷的病房中弥漫开来。
“我在楼下买了两份报纸。”任苒轻声说:“你想看吗?有一份是体育的,还有一份晨报。”
周群没出声。
医生说为了身体恢复得更快更好,止痛剂能不用最好不用,周群善于忍耐和吃苦,可是任苒发觉他以前还没有完全了解、完全认清楚,他究竟有多么坚忍。
周群就静静的躺在那儿,闭着眼,抿紧了嘴唇,眉头微微皱起来,如果不熟悉他的人,或许以为他并没有遭受疼痛的折磨——可是任苒了解他。
他的呼吸声时轻时重,时短时长。
他的身体僵硬,拳头握得紧紧的,任苒费了点力气才掰开他的手,他的指甲在掌心里留下了深深的血红的痕迹,皮肤上有一层冷的潮意,指尖冰凉。
任苒没有劝他,只是握着他的一只手,展开刚才买的报纸,轻声的念着上面的新闻,念完一段,也不先等看护来,自己替他换衣服,换下来的病人服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过了中午,周群睡着了,任苒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原来显得敦实的一张脸,渐渐瘦了下去,方正的轮廓看起来有了几分硬朗和坚韧。
任苒觉得微微心酸,怕把他弄醒,但是指尖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恋恋不舍,迟迟没有从他的脸庞上移开。
又下过一场秋雨之后,秋天彻底离去,这个城市的冬天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的冷,与北方的严寒不同,这种冷是一直透到骨子里的。
孙浮白站在会客室里,隔着玻璃看着病房,病房外头有个小阳台,周群已经可以起床,但是仍然不能自己独立行动,任苒扶着她出去坐在椅子上,问他要不要喝水,周群摇摇头。
孙浮白看到他低下头和周群说话,脸上的神情温柔,孙浮白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是他想,他的声音一定很温柔,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干净而精致,发丝是金色的,鼻尖额头都像是玉雕一样。
任苒帮周群倒了一杯橙汁,转头看到孙浮白站在那里,他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转身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
孙浮白点了下头:“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孙浮白的掌心里有一串钥匙:“带你去看个人。”
他的语气并不是征求任苒的同意,而是直接这样说出来,像一个命令。任苒对这人的了解至深,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中午之前我要回来。”
“来得及。”
任苒进去和周群说了一声再出来,一路上他都极沉默,路两旁的树叶已经泛黄,秋色明艳而斑斓,阳光的碎影投在车上和脸上,,车转弯时,孙浮白打开了音响。
钢琴声像清泉一样流泄在车里,任苒的头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搭在膝上,换挡时孙浮白偏过头,看到那指尖被阳光照耀得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一样。
他最近瘦得很厉害。
孙浮白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这个一眼看上去单纯简单,通透得没有任何秘密的男孩子,实际上,却有着许多令人费疑之处。
他查到一些东西,他相信那些就算不是全部,也已经相差不远,可是那些资料和眼前的人完全对不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是他还没有找到。
他们在一扇铁栅门前停下来,门口挂着的牌子写着的是一家疗养院,铁栅门里有着现代化的建筑和高大的乔木,草坪翠绿平坦向深处延伸。铁门打开,车子缓缓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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