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一语不发的跟在孙浮白后头,有一个穿着淡绿色护理袍的女人领他们进去,一道走廊又一道走廊,这里错综复杂得像一座迷宫,越走越觉得身上的寒意越重——但这里是有中央空调的,温度并不低。
这种寒意来自心底。
前面那个女人停了下来,打开一扇门,门里是个纯白色的隔间,再过去还是一扇门,门上有小小的玻璃。
孙浮白朝里看了一眼,让到一旁,示意他过去看。
任苒缓缓走过去,脸庞凑近,从那小玻璃窗向里看。
屋子里也是一片纯白色的颜色,固定的煤油棱角的桌子、椅子,还有一张床,挂在墙壁上的小的液晶电视。有各穿着白色病人服的女人脸朝床里侧躺着,她的头发被剪得极短,人也瘦。任苒惊讶的砖头看孙浮白。
“她······”
“这是老爷子的安排。”孙浮白说:“老爷子说,四小姐需要静心疗养,对她自己、对旁人,都好。”
任苒觉得背上窜过一阵寒意,肌肤上立起颤栗的小疙瘩。
他转过头不再看那块玻璃。
和孙世辉相比,孙浮白以前对待他的手段······还算是直接,并且留有余地的。
他们从里面出来,任苒觉得有点透不过气,孙浮白指指走廊尽头:“那里还有一间病房,住的事老爷子以前挺喜欢的一个女人。”
他们从里面出来,见到第一扇窗子的时候,任苒几乎是扑到窗边,拉开窗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呼出去。
孙浮白问他:“要喝水吗?”
任苒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领路的女人递过一杯水,和孙浮白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任苒注意到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简直像个幽灵一样。
任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那杯没有温度的水一口口喝了,孙浮白让他休息了几分钟:“走吧。”
回去的路上任苒无意思的弯着腰坐在那里,是一个略微瑟缩的,环抱自己的姿势。
孙浮白把车开进了医院,停稳了之后,任苒僵硬的说:“再见。”
但是他试了一下,车门没有打开。
孙浮白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你认识他?”
任苒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把那张照片接过来。
照片上的人有着完美的容貌,笑容光芒四射让人几乎不能直视。任苒觉得自己的指尖冰凉,声音干干的:“他是谁?”
“你该知道。”
是的,他还让孙浮白的人替他查过医院的数据,如果说不认识,那是说不过去。
孙浮白的目光锐利而深沉,没放过他脸上然后细微和表情。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他,他站在走廊下,马灯昏黄的光照在她身上,孙浮白一瞬间以为——他不是他。
他是另一个人。
相貌不相像,可是气质、神情、站立的姿势······
都让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曾经有过。
那是几年前,他去一个地下俱乐部,那里不是他的地盘,但是那里的老板是他的手下。他进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来了一个跳舞的男孩子,漂亮、勾人,跳得也好,而且很缺钱。
等他看到舞台上那个男孩子的时候,他觉得他先前听到的描述,对,可是不全对。
他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魅力,眼神、动作、神情,仿佛一根尖针,瞬间刺中人心口最敏感的一处,那种触动不是简单的惊艳,那种完美给人的视觉冲击简直是摧毁性的,看到他的时候,你觉得这世上除了他,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的动作、他诱人的身姿,那种美的力量像把刀子一样扎进眼睛里,狠狠烙在人的灵魂上。
孙浮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样东西,一件事,一个人。
就算是小时候总是吃不饱肚子,在街头流浪——对食物和金钱,他也没有这样渴望过。
那个男孩子叫任苒。
他后来捏着他的下巴逼问过,他的肌肤娇嫩,一下子就泛红,眼睛里充溢着水光,科室眼神倔强明亮。
任苒。
我叫任苒。
他这么说,声音像是酒杯里德冰块轻轻地相互撞击,发出冷而清脆的声音。
“我是孙浮白,你给我记住。”
记住谁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记住是谁占有了你,得到了你。
记住我的名字。
他用强悍的暴虐的姿势占有他。
他难以抑制自己那种强烈的,想要摧毁它,完全拥有它的欲望。
后来孙浮白想过,他想,任苒的美,并不是没有人比得上。
但他的倔强、纯粹、诚实······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像他那样的人。
可是任苒······他已经死了。
眼前的少年不是他。可是······有些地方,很相像。
“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区别呢?”任苒把自己的照片轻轻放下:“他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得比我还清楚。人死如灯灭,以前有什么事情,现在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52书库推荐浏览: 卫风无月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