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群人走远,谢临琛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太监服被打的破烂,脸上也是一片青紫,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胸口像是一片燎火灼烧,似有液体从嘴角流出,双腿麻木,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走回皎月殿。谢临琛眼底的黑沉一片死寂,一颗心更是暗沉。
“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甚至连自己也护不住。”
得到答案的一瞬间,谢临琛眼底的暗色更深,若是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也不必连这宫门也出不去,也不必连想见的人也见不到。以往守在荒凉窄小的皎月殿他便觉得满足,可现在才知道,没有温钦,怎样都不会满足。
谢临琛靠在皎月殿的一处墙角,胸前的灼热让他难忍地闭着眼睛,脑海里充斥着众多人的声音挥之不去。
“琛儿,你是皇帝的子嗣,陛下总会接我们母子出去的。”
“小杂种?敢偷东西吃!还敢用你这脏手碰我的锦衣!”
“听说那玉妃是受了诅咒,生下了那肮脏的东西,真是造孽啊!”
“狗东西!偷我的衣物,看我不打死你!”
“琛儿,你要活下去,你父皇一定会接你出去..”
“不知道朝惠妃娘娘行礼吗?真是不知礼数!掌嘴!”
……
“哈哈,小哥哥,这点心真的很甜的!你喜欢吗?”
谢临琛猛然睁开眼睛,“钦钦…”
谢临琛昏死过去,整个人蜷缩在角落,手里还抱着一袋冰凉冷硬的糕点。忽冷忽热的身体让他紧闭着眼睛,死死的咬着牙。
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华丽的帐子,谢临琛迟疑地坐起身,低头便看到自己盖着的锦被,身上还穿着柔软的亵衣。起来掀开帐子,外面的奴才恭恭敬敬地跪下,“请三皇子安。”
“什么?”谢临琛惊疑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挥散了众人,小心上前道,“三殿下,这些年实在是受苦了,昨夜个老奴带了几个小太监寻到殿下,殿下受了伤昏迷不醒……”
“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谢临琛直直盯着他。
大太监被他这烈如鹰隼凶如豺狼的模样吓到,心想果然是狼孩子,这眼神简直像野兽一般凶残。
立即不敢隐瞒,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发生了件大事,孝御皇后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样,胡言乱语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帝亲派人调查,这一查不要紧,皇后身边的宫人把不少腌臜事情都抖落出来,其中就包括玉妃被构陷的事情。
皇帝怒极,当即废了皇后,杖毙宫人,同时也派了人去皎月殿。本没想到玉妃和三皇子能活下来,谁能想到里面竟然真的住着一个孩子,看这皎月殿干干净净的,竟然全是这三皇子亲力亲为,立即将人接出了皎月殿,安排进了流光宫。
谢临琛听了这个消息面色淡淡,正当大太监心里忐忑不安时,忽然听到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我问你,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临琛说道。
大太监疑惑,可还是照实了说,“温家…温家的夫人去世了。”
“去世了?”谢临琛眼底带了几分惊愕,难怪温钦没有进宫,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平日温钦最喜欢提及娘亲,此时肯定难过流泪。
谢临琛忍不住皱眉,心里有如针扎,心疼不已。
“是,听闻温夫人生下温公子之后一直身体不好,谁能想到夜间忽然就去了。”大太监道。
谢临琛紧抿着唇,“那温公子呢?”
“温公子年幼,听闻此事哭喊着要母亲,伤心过度,日夜不食不寝,温大人不忍心让温公子年纪轻轻经受悲离折磨,送去了临安城外祖母家。”大太监说完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三殿下…怎么问起这个?”
谢临琛摇了摇头,“无事。”
这一天宫内宫外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临琛很想见温钦一面,可温钦此时不在京城,远在临安,见一面实在困难。
倒是大太监连忙带着他沐浴更衣,称皇帝下了朝要见他。
谢临琛一言不发,沉默着被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披散落肩的黑色长发被规规矩矩地高高束起。
等玉冠规整束好,大太监面带喜色,“三殿下龙瞳凤颈,贵不可言啊。”这话多多少少带些夸张成分。
谢临琛知道自己并不是生的多好看。常年饥饿,身子抽长却又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不少被抽打出来的鞭痕,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离什么龙瞳凤颈差的远了。
“走吧。”谢临琛道。
御书房
皇帝听到通报声,眉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对于这个儿子,皇帝心情很复杂。虽然是自己的皇子,可十四年不相识,简直像是两个陌生人。自己亏对于他,也愿意弥补,却偏偏对他生不出什么欢喜。甚至想想日后要和他在皇宫时不时相处,总觉得有些怪异。
正想着,谢临琛随着大太监进了御书房。
皇帝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三皇儿穿戴整齐,相貌端正。虽然比一般孩子显得脸色苍白,身姿瘦弱,看起来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谢临琛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的一瞬间,皇帝心里一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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