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在顺子爷爷枯藤的老旁边放下花束。淡然道,“顺子爷爷,事情都过去了。再见!”
鞠了一个躬,抬起头就是那叼着水烟袋贼贼笑,笑出眼角皱纹的老爷爷。黑白照都挡不住他的笑。旭没忍住笑了。
听说顺子爷爷死前是笑着离开的。顺子爷爷死前大概笑话世人愚昧,被他一人捏造出来的宁日,骗了一辈子吧。一个人,胜过一个情报站。
叶顺,在宁日的光辉形象塑造上,丝毫不逊色于兔子蝎子。后者收集情报,前者,散播传言,骗过半座城。老人家到死都不说出真相,直带到棺材里。他真的做到了。
子居在学校看见顺子请假就知道顺子爷爷出事儿了。来看的时候,是以顺子同学的身份。断然想不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比自己还要早知道这件事。
旭在叶寻葬礼看到子居倒不意外。无论是居还是子居,作为同学,他们都会来一趟。
子居上完香,安慰顺子几句。才下堂来拉住他弟弟走到远离人迹的院落里。
在苏州园林那弯弯的拱门前,青砖地板上,子居把弟弟一把推到漏窗前。线条优美的漏空正好让阳光照进来在青砖上铺就一朵金色的祥云。身后假山妖娆,流水潺潺。
美景当前,子居没有半点心思欣赏得来。他气得一拳头砸在弟弟脑袋旁边的石头窗子上。看他眼底一圈的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你又不睡觉从医院偷跑出来?!”
子居尚未得到回答已经被旭捂住他嘴翻身把他压在墙上。另一只手在嘴边竖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
子居脸红红,点点头,移开他覆在自己唇上的小手。
来人脚步沉重,不像是练家子。但是正经人家都在葬礼现场。显然,这俩人不正经。
让旭意外的是,那尖锐刺耳的女子高音他曾听到过。就在顺子爷爷葬礼上。
来人是叶根的老婆,顺子的妈妈,这个叶家的长嫂。她正在远离客人的庭院里大声呵斥着在她耳边低语的仆人。
“什么?棍子也要陪葬大哥大也就算了。情怀什么的。老人家几十岁,死前还在用。我不是不能体谅。可这棍子是想怎么样?他不是木工,不是樵夫。他安安稳稳看了一辈子的杂货店!要棍子做什么?你告诉我!他下去要打谁?他那空心的棍子就是一个玩具!”
连红棍都不认识。看来叶家的女眷对于日升会并不了解。但是叶寻做的事情,也多是动动嘴皮子,实在很难把他跟烈火堂那些老大一句话就挥刀的兄弟看做一伙的。
边上一女子稍微年轻一点,劝她,“少说几句吧。老人家的遗言,你照办就是。那么啰嗦做什么?平时还说不够吗?”
“又不是你当家,你知道什么?那棺材是跟着老爷子体型定做的。可贵了!放下他就放不下这棍子!早知道遗嘱还有这条我们就不定做了。还省点钱。”
旭听了只是笑笑。门口处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另一个仆人。在两女子身边轻声汇报。她们马上放下棺木这些小事,小碎步飞快到门外去。
旭拉着子居紧跟其后。叶家红木大门口围拢了一堆人。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顺子他爹正站在门前台阶上一脚一脚往下踹。他脚边粘着一块烦人的狗皮膏药。被打出血的嘴巴里不住地说,“我闹成这样都是日升会害的!你以为我想吸毒我不吸要被虫子咬的!”
“放屁!日升会开赌场、管西街、借债投资无所不为,就是不贩毒!”
顺子他爹一脸正气凛然为真理争辩的模样。那人嘀咕,“说得再好听那还不是黑社会”
招来顺子他爹一叠百元大钞砸下去。那人像吸饱血的水蛭,松开手从宿主身上下来,护着手中一叠钱防着在场所有人。
顺子他爹问,“你现在拿的这些钱,就是日升会的。你说日升会怎么了?”
“日升会千秋万代!当家万岁!”
那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奉承的话一个接一个地来。巴不得把他刚才瞧不起的日升会捧起来放到太阳上去。照下来的每一缕阳光仿佛都是金子。
顺子他爹看不过去,大手一抓。那人被提起领子扔了出去,滚下了台阶。
顺子他爹还嫌不解气。走两步台阶要去继续踹。
顺子把叶风推到叶枝怀里,上前抱住他父亲的大腿。“爸爸!日升会散了!散了!你醒醒!你三个星期以前就已经拿了安家费了!”
台阶下面那人两眼亮晶晶,“哥,安家费多少钱”
旭知道了。这就是顺子他那被赶出家门的瘾君子二叔,叶惊。
“滚!”
顺子他爹关门继续进行葬礼。顺子他爹抓起墙角的红棍子。摸了一遍又一遍。
子居奇了怪了,在旭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什么日升会说破天也就是一个黑社会。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能,它是黑暗中难得一见的烛光吧。没有太阳那么耀眼,至少有一点光明能看清夜路。没能活着看到太阳升起的飞蛾总把夜里的烛火当做唯一的光。不顾灼伤扑上去。”
子居不明白。旭也不解释。两人站在旁边看着顺子他爹抓着红棍子离开,进房间去。
那嫂子看丈夫不妥,急急忙忙跟上去了。叶枝被留下,领着半大不小两孩子继续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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