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揪起志帆脑后的头发:“你在大麻上花了十几万,把我赢来的钱花了个精光,还有脸在这里求我,快向我道歉啊!”
志帆瘫坐在地,双手在胸前卷曲成鸡爪状,邦夫不肯放过她,怒吼着命令道:“说你对不起我!”
志帆不发一语,整个人抽搐得越来越厉害,邦夫对她厌恶至极,干脆将她推到门外。
“没用的女人。”,邦夫在志帆身上摸索一阵,只找到几个硬币,往地上啐了一口,把硬币揣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蜷川莲找到一份几乎没被动过的烤肉便当,心想今天真是走运了,一蹦一跳地回家以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妈妈!”,蜷川放下便当扑到志帆身上。
志帆毒瘾发作出现了幻觉,一点点加在身上的重量都能将她压得抬不起头来,
恍惚间她辨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嚷道:“怎么是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我从来没有生你就好了…”
“好痛苦啊小莲,妈妈好痛苦。”,志帆拉起蜷川的双手,“小莲,求求你,帮妈妈一个忙,你是那么没用的一个孩子,最后的最后,请帮我做一件事吧。”
蜷川莲吓得魂不守舍:“什...什么?”
“掐死我!”,志帆的双眼陡然睁大。
她拉起蜷川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杀了我吧!”
李郁见过太多毒瘾发作时人的丑态,正准备站出来搭把手,志帆又惨叫起来。
“我好痛苦啊,浑身都好痒,像蚂蚁在爬,我想死啊,小莲,我想死啊。”,志帆拽住蜷川细瘦的胳膊,“快一点!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在地上打滚,蜷川被带得倒在地上擦伤了膝盖,鲜血和沙石混合在一起,志帆也是满脸污秽。
蜷川忍着疼爬起来,志帆仍然跪在地上。
“小莲…”,志帆抬起下巴,像一个悲情的献祭者,“求求你了,小莲。”
蜷川吓得呆住了,真的听了志帆的话,憋着一口气慢慢用力,没过多久,志帆就开始翻白眼,嘴里不停呼唤:“小莲,小莲…”
“妈妈!”
蜷川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松了手,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弑母,一头扎进志帆怀里,心有余悸地大哭起来。
眼泪还没流到颊边,死里逃生的志帆就推开儿子,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无能!什么都做不好!”
她胡乱低吼着,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
李郁担心那个孩子,再也顾不得隐藏踪迹,从门后出来,一把夺下志帆手里的石头,女人尖叫一声,惊起不远处看热闹的群鸦。 李郁的出现暂时让志帆清醒了一些,在几秒钟宝贵的清醒时间里,她急切地乞求这个陌生人:“杀了我!让我死!求你了,让我死!不然我会伤害我的孩子!快!快点啊!”
李郁还没见过一心求死的,诧异地又问了一遍:“你想死吗?”
“对!对!”
志帆不断点头,直到瞳孔再次覆上一层白翳,李郁不敢下手,她趁机夺回石头,用尖角刺伤蜷川的脖子。
血涌了出来,蜷川捂着突突直跳的动脉大哭,小孩和女人的尖叫混杂在一起,李郁快被噪音逼疯了,这时,志帆又拿着石头扑向了他。
石头没有再染上第二个人的血,这次,志帆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酱紫色,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志帆抓着李郁手腕的手松了,“啪”的一声,垂在身体一侧。
那个日本女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她突然就安静了,下半身完全放松,一点点死去的同时,扭曲的面容舒展开来,似乎又变回了前一夜给孩子温柔讲故事的母亲。
最后,志帆头一歪,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嘴边渗出白沫。
那天以后,多摩河附近的居民,再也没有见过蜷川志帆跳舞。
“你问我的过去,现在我都告诉你了,这就是我的过去。”,在漆黑的房间里,摄像机屏幕上的白光幽幽投射到蜷川颊边。
尚轶轩记得李郁当年去过寺田町,还和他互发短信来着,想不到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儿,“啧”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蜷川有恃无恐,笑得有点恶劣:“追究时效已经过了,就算去报/警也不会被受理,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尚轶轩摆手:“这你放心。”
“李郁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横店的群演,没背景没天分的,”,尚轶轩用手抹着脸,“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想想也知道,他的手得有多狠。”
事隔多年,蜷川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差点被母亲杀死是什么感受,看着母亲死去又是什么感受,生命在寺田町里是最经不起消耗的东西,二三十年就足够让一个人走向油尽灯枯。 尚轶轩问:“那她死了以后,你是什么感觉?”
蜷川想了想,嘴唇微动:“孤独。”
彻头彻尾的孤独。
“好,我就是需要孤独。”,尚轶轩正色道,“记住这种感觉,如果忘记了就看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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