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林福宁闭上眼睛,沉浸在了这首熟悉的,但如今开始陌生起来的曲子里。
林福宁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认真的吹着竹笛的时候,众人都不由的看向了他。
此时天空阴霾,云厚沉滞,但,蓝色布衣的八岁孩童,面容精致,神情宁静,闭眼吹着竹笛,在这个时刻竟似乎成了一处风景!
而那跪在墓碑前的少年,在略微一顿后,就慢慢睁开眼睛,笛声由凄婉慢慢的融入了另一种安宁温暖。
少年吹着笛子,缓缓起身,笛声渐渐不再那么悲伤也不再压抑着愤怒,少年在曲子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刻,转过身来——
恰好此时,林福宁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当一双漆黑如墨,幽深难测的眼眸对上一双通透干净,黑白分明的眼眸时,少年怔住了,而林福宁眨了眨眼,心头只有一个感想,哇哦,这小子的瞳孔怎么那么黑呀。
祭拜完毕,少年走到魏成和林福宁跟前,躬身一拜,轻声说道,“明远拜谢先生。”
魏成上前一步,扶起少年,也就是齐明远,微微叹息道,“明远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齐明远依然再次躬身一拜,才起身道,“但,在这个时候,唯有先生,敢亲自前来为娘亲送葬。此等大恩,明远必终身铭记!”
林福宁一旁听着,微微偏头看了眼此时在这里的人,除了一老仆,刚刚的发现自己的那大叔,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至于抬着棺木的四个壮汉,很明显就是这青田镇的人,现在也早就拿着银子离开了。
这送葬也未免太过于凄凉了吧。
魏成看着齐明远,虽然齐明远现在神情很平静,但,从这话里,魏成能够感觉到,齐明远心头的一丝愤怒,魏成便安慰道,“明远莫要伤心,夫人的冤屈总有一日定会昭雪!”
齐明远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齐明远看向一旁的林福宁,漆黑的眼眸幽深难测,他低声问着魏成,“老师,这位是……”
魏成看了眼林福宁,林福宁仰头看着魏成,故作天真不解。
魏成拍拍林福宁的头,有些无奈的看向还在凝视着林福宁的齐明远,按理说,花娃子是不能随意被人知道名字的,但……罢了,宁儿还小,而对方又是四皇子齐明远,又在安谧谷里,又有自己在,也不算逾矩。
魏成开口介绍道,“这是林福宁,我老师无尘大和尚的嫡传弟子,宁儿,这是明远,他是我的学生。”
哦……果然是大师兄的学生哪,那么也就是说,是自己的师侄了?
话说,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师傅教出来的,大师兄总是自称学生,叫师傅为老师,而自己就得自称弟子呀,徒儿呀之类。这有什么区别吗?
算了,那不重要,反正,现在呀,他终于多了个可以蹂躏的新鲜出炉的师侄了!
林福宁弯起眉眼一笑,上前,走到齐明远跟前两步,背负起小短手,很是骄傲的抬起胸脯,说道,“乖,叫小师叔!”
齐明远先是被魏成所介绍的无尘大和尚的嫡传弟子弄得一愣,他上辈子可没有听说过无尘大和尚有一个嫡传弟子,这个嫡传弟子还是一个花娃子,但仔细想想无尘大和尚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因此就算有,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孩,这般可爱的做着骄傲的神情,眉眼笑得弯弯的,齐明远的嘴角不由慢慢的弯出了一个浅笑。
齐明远拱手道,“明远见过小师叔。”
齐明远的态度很恭敬,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
林福宁小胖手一挥,大大咧咧的说道,“免礼!”
魏成一旁看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以齐明远的身份,该是宁儿给齐明远下跪做礼才是,宁儿如今这么做可是不太好,但看着齐明远的嘴角那抹心情很好的浅笑,魏成心头轻叹一声,罢了。反正宁儿不知齐明远的身份,而看着齐明远也不是不高兴。
林福宁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摸出一串珠子,上前,抓起齐明远的手腕,在齐明远怔愣的时候,套进齐明远的手腕,“这是见面礼。要好好跟着大师兄读书!”林福宁满意的看着香檀木的珠子,抬头对齐明远认真的说道着。
齐明远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香檀木做的珠子,那珠子上还有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随喜平安。
齐明远抬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讪讪一笑,挠头憨笑道,“啊,这个我自己刻的。”内心里却是在瞪眼,他就是刻得丑了点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谢谢小师叔。”齐明远放下袖子,拱手轻声道。
林福宁这才咧嘴满意一笑,那啥,他刻了很多很多珠子,这个是刻得比较好一个啦,既然做了人家小师叔,当然得意思意思一下。虽然这个也是挺丑的……不过,这小子真上道,二话不说就收下了。看来好像蛮喜欢的。
因为还有接下来的祭拜礼,还有一边的温山正在砍树,似乎要做房子?魏成便牵着林福宁先告辞回去了。花娃子在这里毕竟还是要避讳的。
齐明远也没有挽留,只是对着魏成再次躬身长拜,便目送他们离去。
在魏成牵着林福宁,消失在小径后,齐明远右手抚上了左手的手腕上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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