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用药之事是她先提?”王娡沉声道。
“确是。”阳信仔细回想,的确是刘陵在话中暗示,三番五次提及,她才会生出心思。
“她所谓的相助,究竟是助什么?”
“未曾详说。”阳信皱眉道, “倒是她常打听四营校尉,或同其有关。”
王娡已经没力气发怒。
四营是天子亲兵,校尉俱为天子心腹,刘陵打听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不会是看上哪个,想嫁?
简直笑话!
刘陵这般利用阳信,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她这个太后是死人!
王娡的确被窦太后压制,在宫内不得不小心,却不意味着她当真好惹。阳信被刘陵利用,险些万劫不复,这口恶气,她自己没法出,王娡必然出面。
长乐宫之所以高抬轻放,没有真正惩处阳信,八成也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被利用也好,被人看戏也罢,区区一个淮南王女,当真以为自己智慧无双,谋略盖世?
想明其中关窍,王娡微微眯起双眼,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掀起一抹冰冷的笑。
建元四年,十二月
诸王陆续启程返回封国,如长沙王更要提前动身,回到国内调集将兵、筹备军粮,以配合朝廷大军南征。
在刘发动身前,宫内设宴,诸王俱被邀请,刘陵同样在席。
让人没料到的是,向来行事有章法的淮南王女,竟然宴上失仪,出了大丑。离宫回府时,拉车的马突然发疯,在城南横冲直撞,惊扰诸王驾,险些伤到朝官。
等健仆拉住缰绳,刘陵撑着撞到的额头下车,刚要出言赔罪,一名骑僮突然挥鞭,抽在倒地官员的身上,口中大声呵斥,就差说一句“好狗不挡路”。
认出被抽的是谁,刘陵心中咯噔一声,顾不得许多,大声道:“住手!”
哪想骑僮根本未停,又狠抽两鞭,方才翻身下马,跪地横托马鞭,请刘陵责罚。
看着名为请罪,实则却像是请功的骑僮,刘陵的眼神像淬了毒。如果还不明白自己被人设局算计,她妄称智慧性狡!
就在刘陵陷入局中,苦思脱身之计时,未央宫宣室内,一幅巨大的地图挂在墙上,刘彻站在图前,赵嘉、魏悦、李当户、曹时和韩嫣俱站在天子身后。
“朕同丞相、大将军议,诸事已妥,下月出兵!”
第两百十三章
刘陵从未像此刻一般焦头烂额。
坐在铜镜前,对视镜中面容, 愈发觉得心绪难平。实在克制不住, 索性挥袖扫倒镜架。伴着一声钝响, 婢仆迅速伏身在地,双手合在额下, 遮住惊恐的面容。
“是谁,到底是谁!”
刘陵确信自己被算计了。
乍看手段,不似未央宫中的少年皇帝, 也不是长乐宫那个瞎眼太后, 余者逐一翻过, 各个都有疑点。
能在宫内动手,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收买她身边骑僮, 种种手段使出来, 身份定不一般。
“来人!”
暂时想不出所以然, 刘陵唤来忠心门客。
“中尉府可传出消息?”
“回翁主, 暂无。”门客俯身道。
“送去的金玉如何?”
“仆无能,未能见得宁中尉。”
刘陵特意备下的重礼, 压根没送出去, 全都原样退了回来。
“不怪你。宁成严酷不下郅都, 自上任以来治效斐然。这一次我被人设计, 得罪此人, 事情怕是难以善了。”
“翁主可能想出,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
“暂无头绪。”刘陵捏了捏额心,吩咐道, “继续盯着,一旦中尉府有消息,速来报我!”
“诺!”
门客离开后,刘陵挥退婢女,独自坐在室内。打开漆匣,取出未送出的美玉,手指擦过玉上雕纹,眉心拧出川字。
当日,城南疯马惊到数人。骑僮嚣张跋扈,竟然鞭抽中尉宁成!
长安城南哪个不晓得,得罪丞相和大将军尚有转圜余地,非是罪无可恕,终有一线生机。得罪宁成,绝对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若是身无罪名且罢,偏偏刘陵手下不干净。即使在长安已有所收敛,在淮南国内发生的一切,总会被寻到蛛丝马迹。被宁成盯上,今后休想有安生日子,说不定父王也会被连累。
越想越是懊恼,对背后策划之人,刘陵更觉得愤恨。
这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就算不死也要让她伤筋动骨,风波未过去之前,再轻易动弹不得。
想到之前的谋划,刘陵很是扼腕。本是成竹在胸,却总棋差一招,功败垂成。周遭似有眼睛盯着她,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冷静下来,刘陵不免悚然。
有骑僮的先例,难保身边不会再有暗子。
是谁?
婢女,仆役,亦或是……门客?
不等刘陵想清楚,门外有婢仆来报,送往阳信公主处的礼物被悉数退回,人也未能见到。
“为何?”
“回翁主,据府上人言,公主于宫宴当日入长乐宫,归来即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纵然闭门不见,礼物为何不收?”在猎场时明明说好,她会在近期再送一包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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