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翁主,仆未能打探出来,请翁主治罪!”
婢仆伏在地上,隐隐发抖。
刘陵沉思片刻,并未开口斥责,收起礼品中的药包,余下令婢仆带下去,暂时送回库房。
“下去吧。”
“诺!”
婢仆退走后,刘陵拿起药包,细思婢仆带回的消息,联系阳信突然禁足,以及发生在城南之事,一个名字闪过脑海,葱段般的手指瞬间攥紧。
王娡,王太后!
她早该想到,这样的手段,又能在宫内布局,普天之下,除了当年将栗姬斗败,自己登上皇后宝座的王娡,不会再有第二个。
纵然有,同她又无多少利害关系,如何会给她设套布局。
只是猜出始作俑者,却无任何报复之法。
王太后不比阳信,想要对付她,没有周密筹划,胜算实在不高。奈何刘陵最缺的就是时间。加上阳信闭门不出,见不到面,借为棋子同样不成。
思来想去全无办法,刘陵顿感头痛欲裂。
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下来数日,这位野心勃勃、欲助淮南王成大事的王女,切实体会到被蛛丝缠绕,束手无策是何等无奈。
宁成记仇,但行事谨慎,没有切实的把握绝不会莽撞。这也是他行效郅都,廉洁不如,却能得景帝和武帝重用的原因。
说白了,他的确贪婪,但有分寸,奉行职责绝不马虎,对宗室、诸侯爵俱有震慑。
此番遇到疯马,又被淮南王女的骑僮抽鞭子,当街羞辱,宁成气归气,思及背后原因,很快得出和刘陵类似的结论。
甚者,比刘陵早一步查出背后主使。
证据摆到面前,宁成思量片刻,捻须轻笑,拿起记录的细布,投到火盆中烧毁。待一切化为灰烬,转身打开木箱,取出早就备下的竹简,里面清楚记录有刘陵在淮南时的许多不法。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早在淮南王女留京,被天子“关注”时,宁成就已开始准备。他要扳倒的绝非刘陵一人,连她身后的淮南王也要一同问罪,方可永绝后患!
并非宁成胆大妄为,而是王太后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得长乐宫允许,天子八成也知情。
自己既然“入局”,成为王太后——亦或是天子和窦太后布局的棋子,何妨将局面做得更大些。
“淮南王女,淮南王。”
宁成展开竹简,半面脸颊被火光映红,半面隐于黑暗。无论明暗,皆目光熠熠,眼底是掩不去的兴奋。
郅都在任时,曾处理前临江王坐侵庙堧垣为宫一案。
案件了结后,郅都往雁门郡为太守,宁成从济南入长安,升任中尉。在任期间,宁成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亲断大案,同郅都比肩。
王太后的设计给了他机会。
淮南王父女落到他手里,淮南王府必将被连根拔起。淮南王的登顶之心亦会被掐断,彻底湮灭在牢狱之中、
宁成雷厉风行,下手绝不留情,更不会予对方反击的机会。
刘陵送礼不成,尚未想出办法,就遇尉丞上门。
其非独自前来,而是携五十兵卒,将刘陵所在的府邸团团围住。
叫开府门,尉丞大步走进府内,无视刘陵愤怒的目光,言有民告淮南王女草菅人命,修渠拦水,为己利害民田,苦主现在中尉府,要同被告当面对质。
“翁主,请吧。”
“大胆!”刘陵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无礼!”
“国朝律法,翁主莫非不知?”尉丞阴阴笑着。
这是刚刚开始,刘陵还能张狂。等到罪名一项项列出来,尝过宁中尉的手段,她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尉丞拭目以待。
僵持许久,刘陵倚仗身份,拿住尉丞手中没有圣旨,到底没有去中尉府。只是碍于法令,也必须退让一步,遣门客代她前往问话。
尉丞没有继续为难,痛快把人带走。
不等刘陵松口气,又闻婢仆禀报,府外兵卒未撤,看样子,会继续包围府邸,案子不查清,府内人休想出入自由,包括刘陵在内。
“欺人太甚!”
依照刘陵的性子,素来都是她欺人,何来人欺她!
“我要给父王书信,请父王给天子上表。如此污蔑诸侯王女,其行可恶,其罪当诛!”
刘陵的书信自然没能送出,直接被兵卒拦下,当日送往宫内。
看过书信内容,刘彻面露嘲讽。
“这哪里是写给淮南王的,分明是写给朕的。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惜没用对地方。”
刚将书信撇到一边,刘彻又突然改变主意,命人将竹简封好,送去淮南国。
“朕倒要看看,淮南王叔会作何反应。”
窦太后知晓刘彻所为,摆手挥退俳优和宫人,教导在殿中陪她的陈娇:“娇娇,当今天子不比太宗皇帝,也同先帝迥异。我教你,但你不能处处学我,可明白我意?”
“回大母,我明白。”
“当真明白?”
“娇不敢虚言,自今往后,我当谨言慎行,非陛下允许,少问前朝事。也当约束窦、陈两家,免蹈薄氏之祸。”
“看来你是真明白了。”窦太后语带欣慰,将陈娇揽入怀中,“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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