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刘彻负手静立,宦者宫人躬身两侧,静默不敢言。
殿内声音稍歇,刘彻才单手推开殿门,看到靠在窦太后身前,笑容灿烂的陈娇,嘴角不自觉弯起。
风过殿前,鼓起黑色的衣摆。
长袖舞动,发上冕冠反射阳光,炫发金彩。
建元四年,一月
会稽郡再送奏疏,闽越围东瓯数月,东瓯不敌,已是岌岌可危。东瓯王泣请长安发兵。
未几,长沙王奏禀,南越屯大军于边,不轨之心昭然若揭。越兵暴虐无纪,已数伤汉民,更逐汉使,请发兵讨之。
两份奏报合于一处,刘彻在朝会下旨,命大行令王恢出豫章,大农令韩安国出会稽,各率三万大军,并合会稽水师,讨闽越,救东瓯。
以羽林校尉曹时为材官将军,屯骑校尉魏悦为骁骑将军,射声校尉李当户为轻车将军,步兵校尉赵嘉为护军将军,率四营亲军出长安,赴长沙国,合王国军讨南越。
太仆公孙贺为将屯将军,率北军两万同往长沙国,讨伐南越。
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天子这道旨意,用的已然不是牛刀,分明是抡起斩马刀,照着被盯准的目标凶狠斩杀下去。
这一刀落下,猎物岂止断颈,整个都会被砍成肉泥。
随旨意下达,大军整装待发,满朝上下俱知,天子果真看上百越之地,不再放其为藩属,而将正式划入版图。
大战在即,淮南王被刘陵牵连,正焦头烂额,没空给刘彻捣乱。关于种柘制糖以及产粮地的消息,再无需隐瞒。
获悉内情,不少老迈如卫绾的列侯都是一跃而起。
丰产之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
肥沃的土地不种粮,简直暴殄天物!
这样的地盘岂能留在蛮夷手中,拿下,必须拿下!
朝中的反应尽在赵嘉预料。
在他和大农令当面谈过,结合长沙国的气候,提及百越之地种稻可一年多熟,差点让韩安国拽掉胡子时,就能推断出事情宣于朝,会引起诸位大佬什么反应。
“可惜不能亲眼一见。”赵嘉轻笑一声,举臂接住从天而降的金雕。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也有点恶趣味。
“阿多想见什么?”魏悦策马走到近前,开口问道。
“没什么。”
赵嘉摇摇头,手指擦过金雕的飞羽,随即举臂,目送金雕振翅而起,直击长空,发出一声长唳。
第两百十四章
建元四年,二月, 朝廷讨南越、闽越的诏书传袭天下。
同月, 王恢和韩安国率领的大军整装待发。
军中多楼船士, 深谙水性,擅操桨并熟悉水上作战。在出发前, 刘彻下旨开林苑,许各军轮番入新营训练场,并在水上操船演练。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闽越有天然屏障, 自身实非汉军之敌。以大军压上, 且有会稽水师相辅, 必能一战而下。
依据刘彻同卫绾、窦婴制定的策略,王恢和韩安国将各率三万将兵, 分别由北和西逼近闽越。
因闵越西接南越, 从西进兵极易惊动南越守军, 拖慢拿下闽越的进程。
只能说天助汉军, 闽越王贪心不足,被吴国太子挑唆, 包围东瓯数月, 又遇国内人心浮动,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摆在他面前的路仅有两条:要么果断退兵, 压下国内反对的声音;要么继续进攻, 不计损失拿下东瓯,再携胜威处置谋逆者。
闽越王郢之前头脑发热,被东瓯反击数次, 才发现事情不如想象中容易。此后又得密报,王弟馀善和丞相密谋推翻自己,更是怒火中烧。
没等怒火燃到最高点,汉天子的诏书传袭天下,百越之地亦有详报。
知晓数万大军正碾压而来,闽越王犹如被泼了满身冷水,一阵透心凉。
他终于明白,再继续围下去,他不只王位不保,连脑袋都会丢掉。闽越的确仗恃密林险阻,有瘴气毒虫阻隔汉军,但这不意味着汉军当真无计可施。
若非如此,当年的秦军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一统岭北,将百越打得俯首称臣?
越想越觉得情况危急,闽越王当即修书,派心腹送往会稽。信中言辞恳切,他愿意立刻退兵,并以银、铜、珍珠、象牙和犀角进献朝廷,自此忠心为长安守边,绝不敢生二心。
“望使君为郢美言。”
随书信送出的还有两斛珍珠,一箱玳瑁和一对象牙。
会稽太守的回信来得很快,连礼物一并被退回。
信中的意思很简单:之前要你罢兵,你不肯,如今想要停手,晚了!不提未报长安擅袭东瓯,单是藏匿前吴国太子刘驹就是大罪,必当受到严惩。
闽越王看过回信,双拳攥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颊因愤怒抖动,使得蔓延至眼角的图腾愈发狰狞。
“拿下刘驹!”
汉朝大军转瞬即至,密林瘴气未必能阻隔多久。纵然被挡住,会稽水师出兵,照样够他喝上一壶。
闽越能造海船,但多是在近海游弋捕鱼的小船舢板,和南越动辄二、三十吨的大船不能比。会稽有巧匠,造出的战船多行江上,同样能够入海,且在大小吨位上同南越不相上下。
被会稽水师盯上,一旦战况不对,亡入海的打算必然落空。
闽越王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一边命人去捉拿刘驹,献上他的头表达诚意,另一边派人秘密前往南越国,向南越王赵佗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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