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扶着赵信的肩膀,一瘸一拐走过来。
“阿敖受伤了?”赵嘉关心道。
公孙敖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所以然,脸色涨得通红。
赵信没忍住,当场笑出声音。
“将军,阿敖这伤要怪他自己。”
“哦?”
“战起时冲得太快,没留意脚下,被树枝绊到,扭了脚。”
赵嘉:“……”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战斗结束后,汉军在原地休整五日,清理战场,搜寻残敌,继而写成战报,交飞骑送往长安。
在此期间,闽越战场的消息陆续传来。
韩安国和王恢的进军十分顺利,闽越都城一战而下,伪王馀善和国相不见踪影,以朝中将军为首,闽越愿效东瓯除藩属国,全民内迁。
得知大概情况,赵嘉不由得心生感叹,两汉的朝堂不能以常理衡量,尤其是西汉,专门出狠人。
胆敢同这些狠人玩“瞪眼游戏”,皮几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必定要提前做好挨揍甚至坟头长草的准备。
举例而言,王恢是大行令,职责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长。
专以口才见长的部门,由部长带头,一言不合直接开片,而且砍得风生水起,意犹未尽,一次不算还要来第二次。
由此可以推断,长安朝堂上的大佬都属于何等位阶。
单手搭在额前,仰望碧蓝天空,赵嘉清楚意识到,和这些大佬同朝为官,自己当真还有得学。
第两百十九章
建元四年八月,汉军抵达番禺城下。
大军扎下营盘不久, 南越王赵胡秘遣太子为使, 携降书入汉营, 求见长沙王刘发和太仆公孙贺。
乍闻此讯,刘发和公孙贺皆心存疑虑, 认为是计。
见到南越太子,发现对方除了降书,连王印都一并带来, 心中不免吃惊, 怀疑也消去几分。
赵婴齐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当着刘发和公孙贺的面,痛斥国相悖逆不法, 囚禁南越王室。
按照他的说法, 吕相为掌控大权, 以“保护”为名, 调兵包围王宫。
宫内诸人不许随意进出,赵胡更被单独软禁。非是宦者冒死送出降书和王印, 并带赵婴齐走密道, 他根本无法离开宫中半步。
“伏请天军诛逆!”赵婴齐俯身在地, 声音嘶哑。
因忠于王室的秦军后裔多被斩杀, 赵胡恨极了吕相, 也恨群臣见利忘恩,坐视王室被囚,自愿放弃王位, 将南越之地尽交于汉。
之所以做出这份决断,目的不单是诛杀逆臣,出一口恶气,更为给赵氏子孙求一条生路。
吕相独掌大权,在朝中一言九鼎,军中尽为其爪牙。南越国早非赵氏之南越。若非汉军到来,吕相早已篡位,岂会留下赵胡性命。
赵胡被软禁宫内,呼来喝去犹如奴婢,对比赵佗在时,简直是天上地下。随着皇宫被包围,逐渐断绝同外界的联系,日子愈发生不如死。
经过多日考量,赵胡下定决心,亲手写下这份降书,连同王印一并交给心腹,命其带给太子,并以自己为饵,掩护赵婴齐逃出王宫。
“赵氏本为秦人,祖籍中原。”
“三郡本为秦地,今归于汉,顺天应理。”
“非我族类,素行悖逆,性如豺狼。不知恩德,唯慑勇力。汉军入番禺,则赵氏子孙犹能活。旦为逆臣篡位,赵氏必亡。”
赵婴齐牢记赵胡之言,见刘发时,不敢有半分倨傲,言行俱以臣礼。
刘发和公孙贺接下降书,命人将赵婴齐带下去,召众将商议一番,决定明日试探攻城。如能下,则一鼓作气;如不能,则等四营抵达,合兵再攻。
城内,吕相获得密报,亲自带人搜查王宫,拷问服侍赵胡和赵婴齐的宦者,终得知赵婴齐已逃出都城,携赵胡亲笔降书去见汉军。
吕相勃然大怒,持剑闯入赵胡寝宫,抡起剑鞘击在赵胡额前,呵斥道:“你做的好事!引汉军来,南越定将不存!”
赵胡似感觉不到疼痛,任由血顺着脸颊流淌,沿下颌滴落,染上衣襟,浸开数朵暗色。
“吕相怕是忘记,先王臣服汉朝,是为汉臣,南越王印绶俱为汉高祖皇帝赐下。”赵胡站起身,举臂挡住吕相二度挥来的剑鞘,冷笑道,“南越为汉之藩属,汉军入南越实为天经地义。吕相之言大为不敬,实属悖逆!”
“一派胡言!”吕相大怒,一脚踢向赵胡,“我越人之地,何时属了汉?赵胡,你贪生怕死,献地求生,愧为南越之主!”
赵胡躲闪不及,被踢中腹部,踉跄后退数步,捂着伤处不断冷笑。
“南越之主?如今的南越之主难道不是国相?”背靠殿中立柱,赵胡抹去嘴角血痕,双眼盯着吕相,狠声道,“与其被你这逆贼篡夺王位,莫如除国,郡县百姓尽归于汉!”
“赵胡!”
吕相怒不可遏,抽出利刃就要杀人。
恰在这时,一名朝官闯入殿中,满脸急色道:“国相,汉军攻城!”
汉军来袭,吕相不得不收敛怒气,命人看守赵胡,不许他出寝殿半步,随后亲自前往城头布防。
番禺城为赵佗主持建造,城墙及城内建筑俱为夯土打造,带有秦时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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