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城墙牢固,守军作战英勇,汉军进攻固然猛烈,终无法一战而下。
当日傍晚,刘发和公孙贺鸣金收兵。总结过战况,知晓番禺城不好打,决定采用第二条策略,等待四营抵达,合兵之后再下城池。
等待援军的日子里,刘发和公孙贺也没闲着,组织起人手,大量制造投石器,每日定时定点向城内抛石块断木,宣示存在感。
公孙贺想起演武时见过的喇叭,命人做出几个,择选嗓门大的兵卒,每日在城下喊话。不懂汉话没关系,兵卒喊话完毕,会有归降的土人翻译一遍,确保城内人人能够听懂。
每日天不亮,汉军就开始喊话,喊完就会有大量的石块和断木飞来。
每当呼啸声传来,城墙上的守军会立即紧贴墙角,根本不敢冒头。经验告诉他们,这个时候逞英雄,绝对是找死的节奏。
投石器的抛掷方向时常改变,确保不留任何死角。哪怕天降暴雨,汉军依旧准时,从没有雨停再动手的打算。
日复一日,恐惧和紧张聚成阴云,笼罩整座番禺城。城内传言纷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一场混乱。
这种气氛下,守军的意志和勇气不断被消磨,军心涣散。吕相办法用尽,许下金银绢帛,依旧无法提振士气。
汉军真刀真枪打来,为守护都城,还能设法调动军心,聚拢民意。偏偏汉军别出心裁,压根不急于拿下城池,而是采取攻心之策,摆出架势,似要同守军耗到底。
时至今日,除了番禺城,南越尽被大军所下。
有熟悉当地的辅兵,汉军无需担忧粮秣,就地屯兵,围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相比城内的焦灼,城外的汉军还有闲暇伐木,一批又一批打造投石器,多余的木料制造箭楼、云梯、攻城锤和营寨。
四营抵达时,积攒下的攻城器械堆满小半座营盘。
十多名匠人按照医匠的吩咐,将草茎、草叶混合在一起,碾碎压成汁,涂抹在箭头上。这种毒不致命,却能令伤者行动迟缓甚至全身麻痹,在攻城战时,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四营休整两日,见识过刘发和公孙贺的手段,又从赵婴齐处知晓城防布局,决定第三日开始攻城。
赵嘉和魏悦主攻西城门。
沙陵步卒和云中骑互相配合,在辅兵推动攻城锤,架起云梯时,正卒登上可移动的箭楼,借木墙掩护,同城墙上的守军展开对射。
很快,城头箭雨被压制,滚木推下几根,冒头的守军尽被射死。
云梯架上城头,汉军蜂拥而至。
为首的悍卒背负强弩,长刀用布条绑在手上,跃上墙头的刹那,手中的刀锋已然挥下。上前阻挡的南越兵近乎被砍成两截,鲜血飞溅,洒下一片血雨。
辅兵推动攻城锤,直抵城门下。
全身爬满图腾的壮汉拉动绳索,削尖的巨木猛然撞击,木制城门剧烈摇动,城墙掉落一块块土皮,扬起大片灰尘。
咚!
又是一声巨响,守卫番禺城数十年的城门,被巨木穿透,轰然倒塌。
西城门最先被攻破,继而是北城门和东城门。
南城门稍慢,全因此处是出海的方向,也是诸多官员给自己和家人留的后路。守卫的越人士兵凶悍异常,刘发的国兵险些翻船。李当户亲自上阵,才将守军全部斩杀,夺下城门。
“此处连有水道,南下可直通入海。”查看过城门四周,李当户得出结论。
“难怪。”韩嫣甩掉刀锋上的血,令三名队率接管城头,转身和李当户一起向城内攻去。
汉军破城比预期更快。
厮杀声由远及近,赵胡立在寝殿中,并未感到多少轻松,反而心生酸楚。各种复杂的情绪一并涌上,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终究愧对大父。”
赵佗创建的南越国,结束在他的手上。
但他不后悔。
“今日之后,再无南越王室,唯归降赵氏。”
殿门被一脚踹开,赵胡转过身,就见全身染血的吕相朝自己走来。
“国相来了。”
赵胡微微一笑,似未察觉对方的杀意。亦或早有察觉,只是他不在乎。
“南越即将亡国,大王竟还笑得出来?”吕相咬牙切齿道。
“不然如何?赵氏祖籍恒山,生为秦人,与汉同源。今三郡归汉,不过重入华夏,远胜落入蛮夷之手。”
吕相被彻底激怒,举刀砍向赵胡。
赵胡不闪不避,任由刀刃贯穿胸膛,借机扣住吕相前臂,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出现在不远处的年轻汉将,大声道:“请上禀汉天子,南越归汉!赵氏胡亡于逆臣,天军讨逆,胡承恩德,叩谢长安!”
话落,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对面的吕相。可惜身负有伤,力气不济,被躲开要害,更被对方一脚踢开,仰面摔倒,涌出大口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父王!”
见到这一幕,赵婴齐越过赵嘉,持刀冲向吕相。拼着肩膀被砍伤,长刀贯入对方胸膛,同赵胡的伤处近乎一模一样。
待到吕相倒地,赵婴齐犹不解恨,举刀斩断他的头颅,祭在赵胡身前。
“收敛南越王尸身,厚葬。”长沙王走进殿内,看到死去的赵胡,听赵嘉转述他临终所言,不由得叹息一声,“终有几分其祖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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