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木桥下,军伍一边解下大盾,一边向前眺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少了些什么,感觉格外别扭。
少顷有人指着箭楼处,发出惊呼:“箭楼怎么不见?!”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凹陷的地面,这才恍然大悟。
“我说觉得奇怪!”
并排而立的三座箭楼,此时踪迹全无。近些查看,脚下赫然是三个大坑,坑底遍布焦土。
“怎么回事?”
随着前往校场的军伍越来越多,消息在四营传开。工匠亦有耳闻,纷纷带着工具赶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是谁做下此等事。
训练场中的器械是赵嘉主持打造,三座箭楼尤其讲究,采用的木料都是精选,搭建的方式也别出心裁,加上机关布置,凝聚工匠们无数心血。如今竟被毁坏彻底,整体消失不算,地面还留下三个深坑,遍布焦土!
匠人们心急如焚,合力排开军伍,接连滑落深坑。经过一番仔细查探,均是攥紧双拳,面现怒色。
如他们之前所想,被毁的不只是箭楼,还有埋设在四周的机关。
因毁坏太过彻底,修复已经不可能,必须平整地面,由埋设机关开始,重新开始建造。
“究竟是谁做的?”
听完卫青和匠人禀报,赵嘉眉心深锁。
京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营是天子亲军,林苑中的训练场属于禁地,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否则严惩不贷。
四营北上击匈奴,谁会敢冒大不韪,潜入训练场搞破坏,而且专门破坏一项训练器械?
更重要的是,林苑出事,看守军营和训练场的小吏为何不上报?哪怕不报宫内,中尉宁成总该接到消息。以这位的作风,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将小吏带来。”
赵嘉直觉此事不简单,待军伍带上小吏,仔细询问一番,登时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是说,此事天子知晓,而且是天子将人带来?”
“回校尉,日前天子下招贤令,有大贤陆续抵京。墨家钜子有引雷术,需高台。寻来寻去,碰巧在营外望见箭楼。”小吏艰难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道,“仆职微言轻,且有圣驾至,实不敢阻拦。”
“此事不怪你。”赵嘉摇摇头,挥手让小吏下去。归根结底,这本就非他之过。真要追究,合该找去未央宫。
找天子要赔偿?
并非不可以,但也得讲究方法。
比起绢帛铜钱,赵嘉更想请那几位引雷的大佬当面一叙。
他先前对墨家仅是一知半解,以为对方专精攻城和守城器械。如今来看,他是坐井观天,能在西汉玩雷电试验,这活脱脱是一群技术宅,动手能力冠绝整个时代。
如果能让这些大佬出手帮忙,对训练场进行升级,士卒的体力和战斗力将更上一层台阶。
期间再点亮新的科技树,那更是意外之喜。
越想越觉得可行,赵嘉开始认真思索,是自己入宫面圣,还是拉上魏悦李当户一起。顺路将韩嫣曹时叫上,应该更有保障。
赵嘉单手托着下巴,双眼微眯,嘴角轻掀,愈发显得俊秀无双。
熟悉他的军伍,尤其是在场的沙陵步卒,彼此对视一眼,齐刷刷后退半步,甚至想撒丫子就跑。每当赵校尉做出这样的表情,明摆着有人要倒霉。经验委实太过丰富,他们已经品得不愿再品。
待赵嘉做出决定,从沉思中回转,发现周围清空五米。挑眉看向附近士卒,包括卫青和赵破奴几个在内,再一次头皮发紧,不等赵嘉出声,纷纷背起大盾,扛起圆木,呼啸着向前飞奔,身后留下一地烟尘。
负重跑总比留在原地强!
跑,必须跑!
又过两日,四营休整期结束,开始正式投入训练。
因箭楼尚未重建,训练器械不完整,赵嘉同魏悦李当户商议,索性将击靶改成对射。同时将坑底挖深并埋设机关。士卒从一端滑下去,想要攀爬而上,除躲开机关,更要战胜其他对手,争抢到唯一一条绳索。
“爪钩不能随身,还有手弩。”
重新制定过规则,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先后下场测试,曹时自城内归来,也在训练场走过一遭。
可惜他运气不好,恰好遇见赵嘉第三次提升难度,魏悦和李当户一同披甲上场。其结果就是,非但没抢到绳子,反而被踩进坑底,最后是顶着几个大脚印被亲卫抬出校场。
对于新设的机关,赵嘉仍不十分满意,始终想着去挖墨家大佬。
巧的是,韩嫣自城内归营,带来刘彻五日后将至林苑,同行有兵家、墨家诸位大贤的消息。
“陛下要来?”
刚结束一场训练,赵嘉摘下头盔,咕咚咚灌下整碗温水,坐在校场边休息。听到韩嫣所言,立刻生出兴趣。
“阿多,天子有意再观演武。”
韩嫣同样席地而坐,对赵嘉解释刘彻的用意。
先前兵家大佬接连入京,为展示能力,请旨在林苑练兵。窦婴自己跳坑,脱身不得,索性拉上王信和陈午一同被虐菜。
如今兵已小成。
为验证这五千人的战斗力,早在宫宴当日,刘彻就生出郊外演武的念头。
“练兵这几位绝不简单。其中一人的传承,远可及春秋名将司马穰苴。孙子、吴子、尉缭子等更不必说。”韩嫣表情严肃,给出赵嘉更多消息,“先前几人在宫内议兵法,天子命博士在旁记录,单是录下的简牍就超过三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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