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客房陆续有人睡醒,都端着盆子到柳树旁打水。
韩东林怔然盯着书,但心思一直没在书上,他从梦中惊醒后便不敢再睡,窗前的飕飕冷风,让发蒙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山中的天亮得快,门口来来回回走动几个打水人的时间,天幕的黑色就完全褪去,但由于淡淡的山雾笼罩周围,视野仍旧狭窄。
只听早晨第一声钟响,沉寂的气氛忽然活络,院子里洗漱的人逐渐多了,洗漱完毕,大家都去斋堂吃早饭。
同永真师父作别后,他俩乘洛府的马车回城。
二十七开课,训堂共六名学生迟到,刘瑞堂气得胡须都揪掉了几根,逮住他们狠狠批了大半个时辰,口水都骂干了才作罢。
李显就是六人之一,昨天游园会后,他跟几个同学约着去朝江楼喝酒,喝得连家都没回,在酒楼凑合睡一夜,醒后又急匆匆赶来读书。
“昨天你没来真是可惜了,”他对洛玉说道,砸着嘴回味,笑得颇有深意,“等你比试完,我带你去瞧瞧,朝江楼的神仙醉,果然名不虚传呐。”
洛玉瞥他一眼,整理好书,懒懒回道:“你家仆人上我这儿寻你了,回去你爹得扒你一层皮。”
“真的?”李显惊诧,他扯谎在洛玉那儿过夜,要是被他爹发现,免不了一顿罚。
“你说呢?”洛玉没好气道,为了帮他圆谎,险些把自个儿搭进去,那仆人着实尽责,差点把他爹叫来,若洛承南晓得他俩串通一气,恐怕蒲团都要让他跪穿。
李显嘿然一笑,搂住他肩膀直夸义气。
第二日,学院比试终赛。
这一天,静心林没人看书,大家都去观望比赛。赛场设在藏经阁外,正北方是裁判场,坐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以贤亲王赵世昌为首,洛承南坐在他左侧,两人谈笑风生,一群官员在旁边陪听陪笑,苏明卓也在,坐在第三排,代表户部出席顺带网罗人才。
四十八人以抽签的方式分队伍,各队按抽签顺序分为甲乙丙三个四人小组,洛玉抽中红队甲组,其他三个组员分别是韩东林、陆羡、杨英,他乐得脸都要笑烂了。
比试分成三场,每场每队派相应的小组参赛,第一场比赛名为探囊取物,即根据锦囊中的试题做文章,共两个锦囊,就挂在对面的石柱上,各凭本事抢。
可能是拜佛起了作用,趁着混乱,洛玉轻轻松松就拿到一个锦囊,开场就出尽了风采。
他们抢到的试题是“廉正”,洛玉文采奇差,但三个队友却顶厉害,他们交卷时另一个组还没写到一半。
且全场比赛下来,红队拔得头筹,可谓风光。
洛承南在上面从头笑到尾,脸上褶子都多了几道。
赛后,赵世昌做东宴请大伙儿,地点则是闽兴街朝江楼。
朝江楼,顾名思义,临近波涛汹涌的宽阔闵兴江,从包间的窗户向外看,滚滚江水东逝,甚为壮观。
酒楼是提前订好的,包场,朝江楼老板亲自站在门口迎接,酒菜等皆按最好的来,炊金馔玉、山珍海味,排场之大。
席间觥筹交错,你一杯我一杯,几番推杯换盏,一坛神仙醉就见底了,喝高兴了,选才的、被选的便开始进入正题。
洛玉跟洛承南一桌,桌上只有他一个小辈,因着今天的表现确实不赖,阿谀奉承的话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加之跟自家爹一桌拘谨束缚,酒喝到一半随便寻了个理由开溜。
吃饭在二楼,楼下、外面都挺清净。
一楼中间,杨英与文渊阁大学士翁严崇聊得起兴,十分投机,隐约能听到一些字眼,无非经史类的学问讨论,杨英侃侃而谈且见解独到,看得出翁严崇很中意他。
翁严崇学术造诣深厚,为人和善、官品正直,在朝中地位颇高,如果能得到他的扶持,必定前路坦荡。早在杨英之前,翁严崇找过韩东林,他看准这两个好苗子,想都收下,但韩东林言谢婉拒了。
夜幕降临时,华灯初上,酒楼里愈加喧闹,上酒菜的堂夫们进进出出,不断撤菜、送菜、端酒。
趁着高兴,韩东林喝了不少酒,神仙醉后劲儿大,渐渐上头,他觉得脚轻头重飘飘然,于是借故离席到外面吹风醒酒。
洛玉在二楼角落站着,看他走进熙攘的街道,清瘦的身形倏地隐入迷蒙的夜色,鬼使神差,他下楼跟去。
朝江楼对面是当铺,此时已闭门谢客,迎风摇动的红边幌子下,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卖唱艺人,老头儿精神抖擞,二胡拉得欢快,小的是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女娃,杏眼柳眉,鹅蛋脸,十一二岁,有模有样随着二胡的曲调叫唱,她用的地方话,来往的人听不懂,连捧场的都没有。
韩东林走到对面,驻足,成为仅有的听众,一曲毕,女娃笑嘻嘻端着铁盘走到他前面,意为要赏钱。
他周身拢共十几文钱,全掏出来赏了。
女娃用蹩脚的官话道谢,悉数收好银钱,交给老头儿,可一回身,适才俊俏的书生就没了踪影,正疑惑时,来了个穿华美锦衣的好看少年,她收好铁盘,问道:“这位官人想听什么曲儿?”
她说话温温软软的,带些许口音,应是南方人。
“唱你拿手的。”洛玉道。
女娃欣喜应下,跟老头儿说了句什么,爷孙二人一拉一唱,曲调颇欢快,女娃空灵的嗓音有着江南烟雨独特的味道,洛玉听不懂歌词大意,但觉着曲调不错,大方打赏几两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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