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赏月阁其实就是座瞭望塔类的建筑,由木头搭起来的台子,连阁楼都称不上,简陋非常,位于水潭中央,台子上有木桌木椅,四周围有低矮的栏杆。
一行人包括陈家兄弟、杨英、李景风,以及被杨英拉来的韩东林,加上他俩,拢共七个,皆打挤围坐一团。
李显向来话唠,谈天说地,没完没了,其他人都不太健谈,有一搭没一搭跟着他聊。
今晚的月亮尤其圆,月华似水,照出横斜树影,背临瀑布,山水一泻而下,冲出一汪清潭,潭中倒映着高山明月,且一浪推一浪,确实很美。
不说话,酒就喝得多些,特别是杨英这个不胜酒力的,没几杯就找不着北了。
眼见着时候差不多,韩东林想扶他回去,恰巧陈家兄弟要走,便接过杨英,让他留下。
便又呆了半个时辰。
李显可惜酒,舍不得浪费,竟抱着仅剩的小半坛牛饮了。这酒很醉人,没一盏茶的时间,他就站都站不稳了,李景风只得把这多事的祖宗背回去。
如此,便只剩洛玉、韩东林,又是单独相处。
洛玉大抵也醉意微醺,半个身子扶靠着木桌,狭长的凤眼略带迷离,唇角微扬,半是痴半是笑。
他忽地起身,行到栏杆处,回身直勾勾盯着韩东林,猎猎红衣,鸦发翩飞,竟有种遗世独立的寂寥感。
鬼使神差的,韩东林跟着起身,也许是担心栏杆太矮,怕这人掉出去,但就在他要靠近的时候,洛玉却绕过他,径自下楼梯。
他便静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山庄,他俩的房间隔得近,韩东林本欲目送他进屋,却见这人踉踉跄跄险些摔了,便前去扶着。
阿良不在,亦未点灯,黑沉沉一片,他摸着黑去点灯,不料,行了两步,被拦腰抱住。
他一惊,刹时忘了动作。
淡淡的酒香自颈后扑袭,接着便是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的,他紧绷着身子,不敢乱动一下,局促且不安。
耳下忽然有温湿之感。
似有甚一触即燃,疯狂扫掠而过,一发不可收拾。
……
他摸出火折子,颤着抖着,试了好几回,才将油灯点燃,昏黄的火光一跃,从他指尖跳过,屋子瞬时亮堂。
此时,那个醉鬼抱被仰躺在床上,沉沉入梦……
第24章 古画
翌日,回京途中。
绵长的队伍自闵州城出发,从辰时三刻至午时,堪堪行了一半的路程,队伍在峒流县停歇整装,未时再走。
赵天恒在软轿里呆不住,尤其闹腾,想要骑马,董贵妃对他难以招架,被扰得头疼,于是允他,让徐绍带着,徐绍乃春猎护卫队的头儿。
可赵天恒仍旧不依,推开徐绍,跑到后面的人堆里,抱紧了洛玉不放,要跟洛玉同骑,董贵妃无法,便命徐绍护行。
未时一到,大部队继续行进。
赵天恒乖巧安静,任由洛玉环抱着,他有些怕徐绍,兴许是觉得徐绍面相凶狠。徐绍懂这小娃娃的心思,勒紧缰绳,转到洛玉马后跟着。赵天恒这才放下心,他扭身扒拉着洛玉的衣襟,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母妃说我不能随意出宫,你可以常来看我吗?”
没自称本宫了,语气里带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洛玉虽为丞相之子,但未经传召,亦不得入宫,哪能那么简单,但他不好拂了小娃娃的心意,哄道:“若是进了宫,一定来怡和宫。”
赵天恒顿时喜笑颜开,心情大好。
洛玉怜惜地揉揉他的脑袋。
队伍于天黑时入京,骨干大臣们随文宣帝进宫复命,其余人等则各回各家。
赶了一天路,洛玉也很疲惫,跟几个熟人寒暄一阵后,先骑马回府,行至华锦街,忽瞥见一抹鸦青色,但那人似乎很慌乱,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洛玉晓得是谁,并未去追。一连离开了七八天,老夫人跟李清秋都很念他,当晚,一家人齐聚,其乐融融。
直到六月初,日子都平静安宁。
这期间,韩夫人重病一次,洛玉连同书院的同学们,都去淮西王府探望慰问。当然,这惹得淮西王极其不悦,毕竟,让亡兄遗孤住在那么破烂的小院里,被发现了,人家会戳他的脊梁骨。
故而韩东林母子俩,在他们探访前,就被迫搬进了王府东边最好的落玉阁。
读书的日子总是清闲,洛玉作为尚古堂的幕后老板,偶尔也会去黑市倒腾些好货,黑市水深,但不乏宝贝,只是需要慢慢淘。他鲜少失手,前阵子才买到温卿温大师的真迹,这两天又得了古画《枯木竹石图》。
他把温卿的真迹送予徐绍,做人情用,至于《枯木竹石图》,则摆置尚古堂,并让掌柜放出消息,借以打响尚古堂的名声,并放线钓鱼。
果不然,没两天,谢韬敏听闻消息,前来求画。
掌柜奉洛玉的命令,毕恭毕敬带他看画,又做了详细的介绍,画师、来历、意境等,可一旦谢韬敏提及求购,便婉言回拒――只展不卖!
谢韬敏是什么人呢?地地道道的辽江府做派,嗜画为命,为了一副好画,宁肯砸锅卖铁,就像那些个穷书生,即便穷得叮当响,吃不上饭,也要勒紧裤腰带买两本书。
求画不成,他隔三差五就往尚古堂跑,出价是一次比一次高,对此,掌柜态度十分坚决,你来了,好茶供着,但就是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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