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芸也相信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然而秦博阳做贼心虚,就不敢让纪晓芸回清远。他担心纪晓芸会说走了嘴。被纪家的人猜到真相。
纪家有纪晓芸这样荏弱糊涂的,同时还有纪晓棠那样jīng明厉害的。
秦博阳是早就见识过纪晓棠的敏锐和聪慧的,也从纪晓芸那里知道了纪晓棠对他并不待见。正因为这样,他和纪晓芸成亲之后。第一个就是离间纪晓芸和纪晓棠。
秦博阳不敢让纪晓芸回清远,才会有了纪晓芸的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
至于秦博阳和秦大奶奶、秦**奶合谋毒害纪晓芸的事,就更加凶险了。
那个时候,纪晓芸已经撞破了秦博阳和两位堂嫂的jianqíng,并被秦博阳冷落。然而纪晓芸并没有完全死心,还想着秦博阳有朝一日会回心转意。
她不仅还对秦博阳抱有希望。就是对秦大奶奶和秦**奶也没有戒心。在她看来,秦大奶奶和秦**奶不知羞,对不住她,就该向她道歉,自己知道悔改。
纪晓芸想不到秦博阳会害她,也想不到秦大奶奶和秦**奶想要她的命。
是程嬷嬷查知这三人的毒计,关键时刻赶到,阻止了纪晓芸喝下那碗致命的燕窝粥。看着秦大奶奶养的狮子狗在喝下一口准备给她的燕窝粥后七窍流血,痛苦丧命,纪晓芸的美梦才完全醒了。
美梦醒了,纪晓芸的人却完全的糊涂了,她变成了她刚回到纪家时的那副样子。
是程嬷嬷一直照顾和保护她,直到纪三老爷赶到。
至于那碗燕窝粥,纪晓芸虽然没有吃,但是同样的粥却被送到了秦博阳的面前,秦博阳没有选择,只能吃下他自己酿制的苦果。
程嬷嬷自然也随同纪晓芸一起回来了。
这天,因为纪晓芸的qíng况好转,纪老太太又知道是程嬷嬷一直护着纪晓芸,救了纪晓芸的命,就让人请程嬷嬷到她那里说话。
小丫头找过来的时候,程嬷嬷正在纪二太太屋中,跟纪二太太和纪晓芸说话。
“姐姐好些了?那正好我和娘也去看看。”纪晓棠就道,纪二太太这两天也一直在纪晓芸的身边守着,直到纪晓芸清醒过来,她才回来。
纪二太太自然没有异议,就带着纪晓棠和程嬷嬷到纪老太太的屋中来。
还没进屋,纪晓棠就听见了纪晓芸低低的哭声,还有纪老太太的劝慰声。
“晓芸,别怕。那恶贼已经死了,他再也害不到你。祖母的心肝宝贝,别害怕,如今你在家里了,别说是那贼子。任是谁也休想害你。”
纪晓棠迈步进屋,就看见纪老太太正轻轻拍着纪晓芸的后背,而纪晓芸几乎整个人都窝进了纪老太太的怀里。
纪晓芸的qíng况是好了很多,但是时不时地还会出现这样的qíng况。在怀远秦家的经历。给她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yīn影。她想要完全康复,还需要很多的时间。
纪老太太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她们来了,忙就让几个人到她跟前坐。
“我老婆子这几天就顾着晓芸了,还没来得及跟嬷嬷道谢。”纪老太太先就对程嬷嬷到。“秦家的事我都知道了,多亏了嬷嬷。若是没有嬷嬷,只怕我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跟我的孙女天人永隔了。”
纪老太太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激程嬷嬷。
自从程嬷嬷到纪家来,纪老太太虽表面上礼数不缺,但心里对程嬷嬷就有些不以为然。再后来,程嬷嬷陪着纪晓芸出嫁,纪老太太听信纪晓芸说程嬷嬷管的太宽的话,就更对程嬷嬷没了好感。纪老太太是曾经想过,要将程嬷嬷赶离纪晓芸的身边的。
“过去我老婆子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嬷嬷别放在心上吧。”这样想着,纪老太太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一面就吩咐丫头,将她给程嬷嬷准备的谢礼呈了上来。
纪老太太送了程嬷嬷一盒香,两串珠子,几块尺头,还有一些燕窝、人参、茯苓等补品。
程嬷嬷就不肯收。
“不过是我分内的事,老太太这样太客气了,我反而过意不去。”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嬷嬷一定要收下。”纪老太太却很坚持。又说道,“这也是我为晓芸跟嬷嬷道谢。嬷嬷为她cao心,这孩子还让嬷嬷受了委屈。等她全好了,再让她给嬷嬷赔礼吧。”
经历了这样一场。纪老太太竟比过去通qíng达理了许多。
程嬷嬷还想说不要,一边纪晓棠和纪二太太也让她收下。程嬷嬷这才收了礼。
“其实老太太大可不必谢我。二姑娘这次有惊无险,还多亏二老爷、二太太,尤其是晓棠。”程嬷嬷就说道。
“我知道,哎。”纪老太太就垂头叹气,一面轻轻拍着纪晓芸的后背。“晓芸也都知道了。”
“我的命不好。”纪晓芸这个时候也开了口。一面用帕子擦泪。
“二姑娘这话过了。”程嬷嬷就道,“二姑娘想想,若是换了别人在二姑娘的境地,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只怕坟头上都长糙了。”
在秦家的经历,纪晓芸对待程嬷嬷已经不像从前。现在,纪晓芸很听程嬷嬷的话。
“我知道,是我不好,让爹、娘,晓棠为我cao心。”纪晓芸又哭了,“我怎么想的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坏和恶的人……”
纪晓芸呜呜地哭。
纪老太太就劝。
“让姐姐哭一会吧,把这股闷气哭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些。”纪晓棠就道。
纪晓芸现在的哭,跟以前哭抽过去的那种截然不同。纪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就听了纪晓棠的。
“我现在才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纪晓芸哭了一会,就又抽抽噎噎地道,看向纪二太太和纪晓棠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份依恋。
“好孩子,不是你不好,都是秦家那恶贼。你受了这番苦,不过从此以后能分清是非,也是你的福气了。”纪二太太心疼地道。
“娘,我过去真傻。”纪晓芸哭着,就将手伸向纪二太太。
纪二太太走上前去,抱住了纪晓芸。
“我的晓芸长大了……”
纪晓芸哭了一阵,说了一阵,就露出倦意来。纪老太太忙安排丫头将纪晓芸扶下去歇息。
“我还有些事,要问你们。”纪老太太就留住了纪二太太、纪晓棠和程嬷嬷。
“老太太想问什么?”纪二太太就问。
“晓芸的两个大丫头,怎么只回来了一个,丁香呢?”纪老太太就问。
纪二太太微微皱眉。
“回老太太,丁香那丫头被秦家那贼子收用过了。三老爷就没带她回来,就地发卖了。”纪二太太还是答道。
“哦。”纪老太太顿时恍然,一面又气愤不已。“那贼子,当初怎么说的那样好听的话。这才成亲几天的工夫,就对晓芸的丫头下了手。”
“老太太,丁香人大心大,背主忘恩。”程嬷嬷就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纪老太太又是一惊。
“千真万确。”程嬷嬷点头,“那丫头,应该是早就存下了非分的心思,只是在清远的时候不敢露出来罢了。”
丁香被秦博阳收用,还是经过秦大奶奶和秦**奶点头的。原来这两人看中了丁香在纪晓芸身边得用,将她收拢了,好更严密地控制纪晓芸。到后来,丁香完全听他们三个人的,对纪晓芸很是不善。
“倒是腊梅那丫头还好,虽说笨笨的,对晓芸却是忠心。”纪二太太就道。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纪晓芸在秦家各种经历的话,都很是唏嘘。
“姐姐平安就好,从此以后,就不必再提秦家了。”纪晓棠就道。
“这话说的对,尤其是在晓芸跟前。晓芸早点儿将他们忘了,那才好呢。”纪老太太简直不能更加同意了。
此后,纪家人果然都不再提秦家。
而秦家在葬了秦博阳之后,就在怀远存身不住,只好将祖宅和几亩田地都卖了,又往钦州去,就此没了音讯,再也没有人见过秦家的人。
就有传说,说是秦家在去钦州的路上遇到了劫匪,不仅财物被一抢而空,全家也都丧命在劫匪的刀下。又有传言称,秦家到了钦州,却很快将卖租在和田地的银钱花光,一家人或是死,或是流落为乞丐,年轻些的女人们却去了更为肮脏的地方,靠卖皮ròu为生。
这些话,纪老太太当然是不知道的,更不会传进纪晓芸的耳朵了。这祖孙俩只是知道,秦家的人不论曾经多么凶恶,都再也不能伤害纪晓芸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韩震在纪家住了下来,不论家中有什么事,都是不能够怠慢这位贵客的,因此,转天纪家就安排了宴席,为韩震接风。
第二一六章 暗访
接风宴上,纪二老爷就试探着跟韩震说起了北方普遍大旱的事qíng。纪二老爷如今虽不在官位,但并不改他一贯忧国忧民的本色。
“我这次走了一些地方,旱qíng比各地上报的要严重。”听纪二老爷说到这个话题,韩震的脸色也端肃了起来。
不仅各地上报的旱qíng与实qíng有差距,就是朝堂上对这次的旱qíng也没有足够的重视。目前,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南方的水患。
“韩四爷,”纪二老爷面露忧色,“上面没有赈灾放粮的打算吗?如今虽还没什么大事,可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秋收怕是又要落空。等天冷下来,就要有大批百姓挨饿受冻了。”
就算是赈灾放粮是入冬以后的事qíng,现在就该准备起来,否则到时候难免应对不及。
纪二老爷这是未雨绸缪。
韩震就沉默了一会。如果他在京城中也许还不知道,但是他这一次出来看到灾qíng,就知道,纪二老爷的话说的很对。
与纪二老爷的未雨绸缪还不同,韩震非常了解如今的国库。
这些年,国库日渐空虚。这次难免赈灾治水,几乎将国库剩下的那一点儿家底都给掏gān净了。如果北方的旱qíng再不能缓解,就算朝廷想要救济,国库里却再难拿出物资来。
也正因为这样,就更应该尽早着手想法子做准备。
“……上面请仙师观天象,说是北方无碍,当前的旱qíng不会持续。”韩震略一思索,就透露了这样一条消息出来。
“竟然这样。”纪二老爷有些诧异,“从不曾听闻今上是信……仙道的!”
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韩震这样想,却绝不会这样说出来。
“依纪大人所见,这旱qíng究竟会如何?”韩震竟问纪二老爷。
这个问题,可就让纪二老爷非常为难了。
“韩小叔。你既然一路走来,想必有不少听闻。这种事qíng,与其问所谓的仙师,问朝廷上的文官。还不如问田间种地的老农。”纪晓棠就说道。
她这一开口,不仅为纪二老爷解了围,也让韩震不由得就笑了。
“晓棠虽年幼,却颇有些见识。”
“韩小叔这是听见了什么话了?”纪晓棠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一路走来。见灾qíng严重,民间人心惶惶,也曾向一些老者询问过。”而那些老者所说的话,正与仙师预测的相反。
当前的旱qíng不仅不会缓解,而且很有延续到明年的可能。甚至有一位种了一辈子田的老人家,还说出了大旱三年这样骇人的话来。
“韩小叔信不信呢?”纪晓棠就问。
韩震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信或者不信。
“等回到京中,我必定将这些见闻向上奏闻。这是国计民生的大事,只能早些筹谋。”
纪晓棠目光略转,心里已经明白。韩震是更倾向于民间的说法的。然而就像是纪二老爷有所顾虑,不能畅所yù言,韩震虽身份尊贵,但是在某些事qíng上,他比纪二老爷的顾虑还更多。
“不瞒韩小叔,我家田庄上很多老者,对今年的旱qíng也很不乐观。所以我爹爹和小叔也跟着忧心忡忡。”
“纪大人是有远见的人。”韩震就看了一眼纪二老爷,眼神中带着探索和深思的意味。
“四爷过誉。不过是乡居在家里,寄qíng田园,所以多用了些心思罢了。”纪二老爷就道。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告诉韩震,他早就对旱qíng非常关注,全是因为纪晓棠提醒的缘故。
“我见有些富户,已经开始积聚粮食。不肯发卖,竟是要等入冬再高价出售。”韩震突然说道。
纪晓棠的心中就是一动。韩震这次出京,说是路过清远,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差事,因此纪家人也不好询问。但是很显然,韩震是个有心人。民间的各种qíng形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就算不说他明朝秋毫,这份敏锐已经常人难及了。
那么纪家的一些动作,是否也落入了这位王爷的视线呢。
“我们家从去年开始,收上来的粮食就再也没有卖过了。”纪晓棠正色道。
“哦?”韩震似乎就对这话非常感兴趣,一双眼睛发亮地看向纪晓棠,嘴角还带着笑意。
“家里听了下面庄头的话,所以想着将粮食屯起来。如果年成好,不过损失些银钱。如果年成不好,这些粮食就能救命。”
“纪大人还怕一家难以温饱不成。”韩震笑着问。
“我们当然不担心这个。”纪晓棠就道,“只是家下田庄、铺子也有许多人,再有清远的相邻。不敢说造福乡里的话,到时候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是这样。”纪二老爷就点头。
“我两次来清远,倒是没听说过。”韩震就道。
“我们并没有声张,毕竟只是猜测。”纪晓棠就道,“不过今年qíng况不同,爹爹和小叔已经尽量跟能说得上话的乡绅富户打了招呼。……若真的是……,那么纪家一家之力不过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