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天下_弱颜【完结+番外】(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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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纪二老爷第一次对谢子谦起疑心,但却还是纪二老爷第一次将这种想法宣之于口。纪二老爷这样做代表着什么,再也没有谁比纪晓棠更清楚了。
跟纪二老爷的想法相同,纪晓棠对谢知县的最后一点儿幻想也破灭了。
“谢伯伯为人素来周翔谨慎,可这次却轻信一个衙役的话,不经任何证实,就来催粮。谢伯伯应该是在为反贼筹集粮糙,同时他还想将我们纪家bī入绝路。”纪晓棠点头说道。
纪二老爷点头。
“这才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他相jiāo这许多年,竟然一直被他瞒过了。”
“爹爹,或许,谢伯伯当初和你结识的时候,就是别有目的。他对爹爹投其所好,一直在我们面前演戏。”
如果真的是那样,谢子谦必定所图非小,而谢子谦这个人也太能忍耐,太会演戏了。
“若是如此,着实可恨可惧。”纪二老爷显然被纪晓棠的话点醒,回忆他和谢子谦结识并相jiāo的经历,不由得毛骨悚然。
纪晓棠对纪二老爷所说的可恨可惧,其实深以为然。在前世,他们可一直没有看破谢知县的真面目。
“不知道阿佑的人抓到那报信的衙役没有。”纪晓棠往门外看了一眼,略有些不安。
“现在还没消息,只怕并不乐观。”纪二老爷就道。
而事qíng的发展,偏偏就如同纪二老爷所担心的那样。
祁佑年再次来到纪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qíng了。祁佑年还是满脸的风霜,血染的战袍,神qíng虽还是镇定自若,但是嘴角却略有些绷紧。
将祁佑年迎到书房中坐下,即便是再心急想要知道事qíng的进展,纪二老爷和纪晓棠也并没有先向祁佑年询问。
纪晓棠先是叫人端了面盆来,让祁佑年洗漱了。祁佑年也没跟纪家父女客气,他洗漱过后,就借用了书房后面的静室,换了一件gān净的袍子,这才重新出来,跟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说话。
“那古姓的衙役可抓到了活口?”纪晓棠就问。
“那衙役死了。”祁佑年告诉纪二老爷和纪晓棠。当时他带人进了清远县城,知道谢知县在纪家,他只带了几个人就到纪家来,另外派了亲信的兵丁往县衙去寻古姓的衙役。
兵丁们倒是很快就找到了那古姓的衙役,不过那衙役十分警觉,看见人来,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拼了命地想逃。
正如纪晓棠所想,能担着这样要紧的差事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那古姓的衙役竟是一身好功夫,且拼死抵抗,最后官军这里死了一个,伤了两个,虽是将古姓衙役抓到了,但却还是让他自尽身亡。
“本是防着他这一招,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么一个关键的人物,却还是没有抓到活口,祁佑年的心qíng自然不会好。
人死了,线索就又断了。
“鹰跳峡的战事如何?”纪晓棠心中明白,略顿了顿,就将这个话题放下,又问起另外一个她非常关切的事qíng。
说到鹰跳峡,祁佑年的脸上就又微微有了光彩。
“多亏晓棠的信到的及时。”祁佑年笑着,向纪晓棠拱了拱手。
纪晓棠那时借给穆洪和沈氏写平安信的机会,将她对谢知县的怀疑,以及担心粮糙会被劫的想法传达给了祁佑年。因为纪晓棠所说有理有据,祁佑年自然不会轻忽。他立刻派人暗中追踪探查押运粮糙的车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押运粮糙的人中,有人与神秘人物暗中通报消息。祁佑年立刻就断定,确实有人要劫这批粮糙。
而要抢劫这批粮糙,最好的时机,就是在任安府和太原府的jiāo界,鹰跳峡天险。
确定了这些,接下来的事qíng就容易多了。
祁佑年带人在鹰跳峡设伏,给杀破láng反贼来了个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此次大捷,不仅仰赖晓棠送信及时,李师傅也出力良多。”祁佑年又告诉纪二老爷和纪晓棠。
此次运送粮糙,纪家不仅派出了许多人夫,还另外安排了李师傅和全师傅带着些护院一路护送。纪家三位武师,还有另外一位曾师傅,却是被派做纪三老爷的贴身护卫,跟着纪三老爷出海去了。
“那……全师傅?”纪二老爷就问。
“如晓棠和纪大人所料,全师傅也是对方的眼线。”跟神秘人暗中联络的,正是全师傅。全师傅身上很有些功夫,这让当时祁佑年派出去跟踪他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哎。”纪二老爷忍不住叹气。
因为曾师傅跟了纪三老爷出海,家中两位武师,派出一位护送粮糙,留下一位坐镇家中,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但是纪晓棠却做主,将李师傅和全师傅都派了出去。
纪晓棠用的,是引蛇出dòng之计。

第二三二章 抽丝剥茧

早在纪家福地事件的时候,纪晓棠就怀疑过全师傅。只是当时没有证据,后来全师傅也再没有其他可疑的表现,纪晓棠就将这件事qíng压了下来。
全师傅是谢知县推荐而来,当纪二老爷说要选派武师和护院护送粮糙队伍的时候,全师傅的表现就很积极。
纪晓棠和纪二老爷商量,gān脆就点了头,只不过同时又让李师傅同行。
护送粮糙是件大事,这样的安排很说得过去。而如果他们的怀疑是真的,全师傅这次一定会有所动作。这样,也能让他们看清更多的事qíng。
李师傅无论是功夫还是谋算,都能压得住全师傅。
祁佑年说李师傅这次出力良多,不仅是说他在与抢劫粮糙的贼寇对战中表现英勇,还是说他很好地蒙蔽和牵制了全师傅。
如果没有李师傅,即便祁佑年能保住粮糙和大多数人夫的xing命,但是纪家运送粮糙的人却少不了伤亡。
“阿佑,你可捉住了全师傅?”纪晓棠忙就问道。
祁佑年就摇了摇头。
“全师傅死了。”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当时李师傅牵制住了全师傅,全师傅见到官军伏兵,知道大事不好,就想要逃走。李师傅虽然伤了全师傅,但是混乱之中却还是让全师傅混在贼寇中逃跑了。
是祁佑年在逃跑的贼寇中发现了全师傅。
其他的贼寇还罢了,他却万万不能让全师傅给跑了,因为那样会为纪家带来无穷的后患。祁佑年是知道,全师傅在纪家不过是卧底,但这并不代表世人都知道。世人所知道的。全师傅是纪家的武师,在纪家很有体面。
如果将来全师傅出来说些什么,就是纪家一个要命的把柄。
眼看着全师傅就要逃离,祁佑年放弃了手中就要抓到的贼寇,用他的后裔神弓she死了全师傅。
“他与贼寇互通消息这件事,只有我和李师傅知道。李师傅应该不会说出去,我这里就更加无需担心。”祁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孤身一人到我府上。据说也没什么家小。否则。定要好好的抚恤一番。”纪二老爷就说道。全师傅之死,就只当做是护卫粮糙,死于混乱之中。
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纪家来说,才是最为安全稳妥的。
祁佑年见纪二老爷这样说,也就点头。
纪二老爷就又仔细问起鹰跳峡当时的战况如何。祁佑年也不隐瞒,一一都说了。当时祁佑年几乎将整个卫所的官军全部带去了鹰跳峡设伏。一同带兵前去的,还有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父子三个。
这一战,他们不仅保住了重要的粮糙,还歼灭了不少贼寇。
祁佑年前来追捕跑掉的衙役。在路上就写了战报派人送了上去,估计很快就会有批复下来。这一次,任安府卫所的官军们可是立了一大功。
“到时候论功行赏。穆叔父子三个都是大功一件。”祁佑年就道。穆洪已经是任安卫所的千户,或许一时无法再升迁。但是穆家英和穆家豪肯定是能加官进爵的。
粮糙和人夫都没有损失,祁佑年和穆家父子又立了功,可以升迁,手中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官军,虽然一部分贼寇跑了,而且也没有抓住贪láng,但这已经是不小的胜利,很值得庆贺了。
“虽没有抓住贪láng,但这一次敲山震虎,还削弱了他的爪牙。这贪láng虽然狡猾,也已经在阿佑的网中了不是吗?”纪晓棠就笑着道。
祁佑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还有一件事,这次跑了一部分贼寇。阿佑你刚才说已经分兵去追了,就算不能找到贼寇的老巢,想来也会有不小的收获。”纪晓棠就又道。
祁佑年的眼睛就是一亮。
纪晓棠并没有忽略祁佑年这细微的表qíng变化。
“阿佑,你不会是故意放跑了一部分人,就是想查到他们的老巢吧。”
“我很想说不是。”祁佑年的嘴角就翘了起来,一双眼睛慢慢完成了月牙儿,“都被你说中了。晓棠,我是不是应该庆幸,站在我对面的不是你。”
“阿佑,你会站到我对面吗?”纪晓棠微微一怔,几乎是冲口问道。
“当然不会。”祁佑年立刻就道,“永远不会。”
“我也是。”纪晓棠低声道。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打破这沉默的,是纪二老爷。
“去追逃跑的贼寇的,可是晓棠的外祖父?”纪二老爷问祁佑年。
祁佑年回过神来,就点了点头。
他们在鹰跳峡解决了大部分贼寇之后,就兵分三路。穆洪带着穆家豪去追贼寇,穆家英带兵回防任安,而祁佑年则是往清远来。
而穆洪那一路人马,穆洪和穆家豪在明,另有一组人马在暗。对此,祁佑年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细说。
然而纪晓棠立刻就领会到了,那组在暗处的人马,并非是祁佑年下属的官军。至于到底是谁,祁佑年没说,纪晓棠心中有她的猜测,却也并不打算追问。
“希望那边能有收获。”祁佑年最后说道。
“阿佑这次来清远,也不是一无所得。”纪晓棠就道。虽然没有抓住活口,找出贪láng,然而祁佑年往纪府来这一趟,还是看到了许多东西。
这也正是祁佑年为什么不去衙门抓人,而是知道谢知县在纪府,立刻就来了纪府的缘故。
祁佑年笑了笑,一切都瞒不过纪晓棠。
“阿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纪晓棠又问祁佑年。
“我打算上书,要求朝廷调派更多的官军过来。”
这次鹰跳峡一战,祁佑年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却并无丝毫骄矜之意。贼寇兵qiáng马壮。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想。
“这次若不是我预先知道消息,出动整个任安卫所的官军,只怕胜负还很不好说。如果不是设伏,而是正面跟这股贼寇遇上,需更充足的兵力。”
纪晓棠听祁佑年这样说,就点了点头。
如果祁佑年只是任安卫所的千户,那么纪晓棠也许会担心。他的上书会不会被重视。然而祁佑年还有小威武候这个身份。且肩上负有秘密使命,纪晓棠相信,他的增兵要求一定不会被忽视。
“如今天灾不断。北边蛮族蠢蠢yù动,这批反贼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抢劫粮糙,不过是他们的第一步。我想下一步,他们必定会招兵买马。举起反旗。而且,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任安府。”
任安府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进可攻退可守,很可以做为造反的大本营。杀破láng应该早就看中了这块地盘,所以三头领之一的贪láng才会来此经营。
“谢伯伯刚才找我家筹粮。说到运粮的人夫,竟有意招募来此的灾民。”如果真按照谢知县所筹划的发展,那么不仅新筹集到的粮糙。就是这些灾民中的青壮,也都会落入杀破láng贼人手中。
灾民都是走投无路。如果被裹挟进贼寇窝中,被贼寇威bī利诱,极有可能会成为贼寇手中的利器。
“而且,谢伯伯怕灾民不肯,还鼓动我爹爹去做说客。”
如果纪二老爷真的去了,这批青壮几乎就相当于是被纪二老爷送去了贼窝中。等以后事发,纪家可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不错,正是如此。”纪二老爷就点头,一面不由得冒出冷汗来。方才在书房内,虽并无硝烟,但凶险的程度却不亚于在两军疆场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几番诡计落空,如今也应该知道我们疑心他,应该不会再有此等举动了。只是,我暂时还动不了他。纪大人和晓棠要多多保重,以防他狗急跳墙。”祁佑年就嘱咐道。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都点头。
“阿佑,你不能动他,可否上书说明,还有知府大人那里……”纪晓棠就道。
“他是朝廷命官,便是知府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奈何他。”纪二老爷就道。
“我会上书,另外再写一封密信……”祁佑年知道纪晓棠的担心,想了想,就做出了决定。
“那有劳阿佑了。”纪晓棠向祁佑年道谢。
祁佑年没说话,只对纪晓棠笑了笑,意思是纪晓棠这样做太见外了。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粮糙……”纪二老爷突然开口道。
“是啊,阿佑。”纪晓棠也想起粮糙的事qíng来。前面一批粮糙既然没有被劫,那么是否还需要继续筹集粮糙呢。毕竟,清远也是大旱,大家都没有余粮。而且,这次县衙要求筹集的数目也太庞大了一些。“阿佑,清远县已经再也筹集不到粮糙了。边关固然吃紧,可百姓们也要吃饭。”
百姓们已经吃不饱饭,如果还要qiáng行将他们仅剩下的一点儿粮食拿走,那就是活生生要了他们的x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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