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哀家兢兢业业十三年,在诸位卿家眼中,竟是这般势利祸国之人,哀家痛心啊!咳咳——”说到这里,又听见帘子后面一阵忙碌,听着声音,大概是侍从在给太后顺气。
“太后——”太后一党的人当即全部跪伏在地,袖子摸着眼角,一时之间好不悲戚。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又安静了下来。
“皇帝,你便是这么迫不及待,从哀家手里夺权了吗?竟不顾我们母子之情了吗?”太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言语之中透着哀伤,夹杂着一丝不甘。
“母后!”孝熙帝端看着朝中大臣。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这天下姓景,朕才是这大扬朝的皇帝,天下也是朕的,母后顾念朕年幼懵懂,所以才得以协理政事。朕自然感激于心,只是如今朕长大了,有能力了,母后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又何来朕,夺权一说。”
他最后又补了一句:“母后,明年皇弟便要就藩,你说扬州如何?”
“请太后撤帘,归政于陛下!”那边的一众言官顿时附和道。
又是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帘子里子传来最后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便如你所愿吧!”
“太后?”孔微慎失声喊道。
却被众人更大的一声“太后英明!!”掩盖了去。
孝熙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话的叶长启,宋从义等人,捻了捻眼眸。怎么说?得亏这些人没有给他添乱,如若不然,今日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不是他们善心大发,不过是因为他对北光城士子的容忍,所以这些家伙为大局着想暂时不想激怒他罢了。毕竟万一他一个不乐意,拿北光城士子出气,到时候,他们要挽救可就来不及了。
这就和他那扬州来换太后的退让是一个道理。
第三十六章
这是宴敛身处大扬朝过的第一个年节。
年节最后一天,宴攸忙里忙外,总算是将所有的年货备办完毕,竹炭,干果,点心,炮仗,灯笼……诸如此等,细细安排下来,这处宅子竟也有些家的味道了。
宴仁亮写的一手好欧体,春联便由他写了,宴攸指挥着宴叙在影壁上挂了两排通红的金鱼玉灯,到最后只剩下宴敛坐在空荡荡的庭院中间,颇有些无所事事的味道。
不对,他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宴攸递给宴敛大大小小十几张礼单——这里年礼。打头的一张属于叶长尚,只看见上面写着:竹炭二百斤,精米一百斤,干果十类,各十斤,竹叶青两坛,绸缎三十匹,釉里红茶壶瓷器一套,古籍五本,鸡鸭鱼各一对,羊猪各十只……
这般林林总总,罗列了三页纸出来,直把宴敛看的眼花缭乱,可他哪里懂得这些?比照礼单的长度,给叶长启的年礼和叶长尚差不多,其余叶家人几乎是对半砍,到了刘仲这里,基本上只剩下了五分之一。而且稍微精细一点的东西也都没了。
“这些零零碎碎,”宴敛看着最后一列‘鹅毛二两,大蒜十斤’,斟酌了一会儿,委婉的说道:“也算年礼吗?”
见惯了现代送礼时必备的名烟名酒,古董字画毛爷爷,现在再来看这份礼单,米啊,炭啊的,鹅毛什么的,有点清奇!更何况叶长尚可是动辄就给自己银子,宴敛只觉得这些东西有点上不得台面。起码比之叶长尚他们给自己的差得远了。
宴攸呵呵一笑,细细解释道:“年礼嘛!送的不是场面,而是心意,是礼。不能直接用钱来衡量的。咱们家送的尽管都是些平常物,但也算得上是面面俱到的。便是叶府家大,咱们这份年礼在远山先生一众弟子之中算是很丰厚的了。”这是他一一打探了底细才敢安排的。
宴敛点了点头,想到自己都能提着肉干上门,再来看这些,倒也很合理了。宴攸的意思他倒是明白,东西不打眼,礼节到了,便是最好。起码对于现阶段他们的关系而言,还是中庸一点比较好,就比如叶府有什么好东西,绝对是私底下塞给他的时候多。
酉时三刻,宴叙用松柏枝杂柴在庭院里烧了个火盆,曰“烧松盆”,以象征门庭红火兴旺。
宴敛等人出门在外,他们是不必祭祀祖先的,毕竟下河村那边也供奉了祭品。他们这边再来,可不能劳烦祖宗两边跑。所以宴敛等人只管倒了几杯酒水在地上,叨扰两句吉利话,便将这个部分仪式放过去了。
晚饭很是丰饶,四喜丸子,年年有余,油焖河虾,酸菜狮子头,蒸桂鱼,八宝饭,四冷盘,八大件……南南北北的菜系,整整齐齐摆了一大桌子。
宴敛胃口也挺好,连吃带喝倒是填了满满一肚子。
用过晚饭,到此为止,整个除夕夜明面上的活动便是到此为止了,四周俱是寂静下来,接下来便是一整夜的守岁。
几人围在火盆四周,宴敛用手撑着桌子,盯着烛火算时间,宴仁亮时不时说些湖广的风土人情,他说他们那处有个山寨子,那里的人在姑娘出嫁前,都要哭嫁,少则三夜,多则半月。到出嫁的时候,村寨中相好姐妹都来陪哭,对哭。哭嫁内容甚是有趣,有“哭父母”,“哭吃离娘饭”,”“哭栽花”,“哭离闺门”,“骂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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