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熙帝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大了。”
景修琪额上青筋爆出,咬牙说道:“臣弟不敢。臣弟对皇兄忠心耿耿。”
孝熙帝轻嗤一声,殿上众人俱是听了个明白,却无人敢为景修琪说话。要知道自从会试泄题案之后,孔微慎至今依然在家‘闭门思过’,这些日子以来,孔家一党的人贬官的贬官,外放的外放。太后党的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触孝熙帝和魏王的霉头。
孝熙帝走到魏王身边,一把将魏王扶了起来,细细说道:“王叔勿要担心,朕必然要为修从皇弟主持公道。皇弟身体可还好,皇叔下朝的时候去太医院带上王谢去瞧瞧,我记得他擅长这些。”
魏王唉声叹气的说道:“多谢陛下关心。那孽障从百宝阁回了家之后,便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后半夜更是惊叫不止,直呼有鬼。臣连夜请了大夫看了,大夫只说是惊吓过度,喝上几幅药安神便好了,哪知道一大早的竟要投井自尽,要不是家丁及时发现,我,我……那可是我唯一的嫡子啊!”说到这里,魏王颤抖着身子,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其实心底却在想着孝熙帝这声皇弟,将来能为景修从谋得多大的政治利益。
“皇叔不必担忧,皇弟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好起来的。”孝熙帝安慰着说道。
“都怪臣平日里宠溺太过,昨日那事,说起来也是那畜生闹事在先,都怪微臣,管教不严。”
古人也可怜,生出来的儿子不是孽障就是畜生!
“皇叔……”
“陛下……”
景修琪跪在地上,面上青红交加,听着魏王和孝熙帝一口一个皇叔,陛下,像是诉说着深厚的叔侄情分。他现在只恨不得将两人千刀万剐。
从多宝阁的出现;到景修从上门闹事,顺天府转眼间便把百宝阁里的掌柜伙计护卫、并着宴放和玻璃作坊里面所有的工匠都下了大狱;然后是今天早上传出来的景修从惊吓过度、险些自尽身亡一事;再到现在,魏王当庭请求孝熙帝主持公道;顺天府尹竟然一夜之间便将此事审了个明明白白,上奏的折子里居然连他占的份额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一连串的事情,若说不是孝熙帝和魏王串通早就设计好的,打死他也不相信。那景修从本就是京中小霸王,会为几个仆从的死惊吓过度乃至于跳井自尽?简直是笑话。
只是想着孝熙帝的手段,景修琪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孝熙帝将魏王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回头说道:“朕记得那宴放曾因为进献了水泥方子,所以封了个七品官。既做了官,为何还要操持商贾贱业。如此,便夺了他的官职,贬入商籍。至于齐家,削了皇商之衔,抄家流放。靖宁侯……”
“微臣知罪!”宴北惟举着象牙芴板,哀声说道。
“罢了,两侯府忠义难当,便罚爱卿将所得银钱悉数充入户部。”孝熙帝面无表情的说道。两侯府还得留着,他们身后代表的贰臣势力不可小觑。
“多谢陛下!”宴北惟顿时松了一口气。
“至于秦王,择日就藩吧!”
“臣弟遵旨!”景修琪红着眼,咬牙说道。
“其余人等,流放八百里。遇赦不赦!”这里说的却是百宝阁里那些伙计护卫了。
“皇叔,朕这样处置可好?”孝熙帝问道。
“陛下爱护,臣替修从感激不尽,只是微臣年迈,今后怕是不能常伴御驾左右,臣请辞去辅政大臣一职。”魏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跪倒在地。
“皇叔,这是作何?朕亲政时日尚浅,还需皇叔辅佐。”孝熙帝满脸惊讶,连忙说道。
魏王长叹一声:“陛下哪里的话,陛下近些时日以来,处理政事公正平和,鲜有错处,俨然有圣君风范。便是没有臣等从旁辅佐,相信陛下也可以做的很好。臣已年迈,也是该腾出位置来,给年轻人机会的时候了。”
“皇叔……”
“陛下,臣心意已决。请陛下允许臣致仕归家。”魏王又是拜倒在地。
“这……列位臣公以为?”孝熙帝也是一叹。
“魏王高义!”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这叔侄俩戏都演了大半天了。
“罢了,罢了,皇叔乃是两朝元老,十几年来辅佐朕处理朝政,兢兢业业未有懈怠,朕感激零涕。今加封魏王为太子太师,册封皇弟景修从为魏王世子,加封淮南王。”
“臣叩谢陛下隆恩。”魏王心中一喜。借着这个当口脱身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太子太师属于三孤,自然比不上叶长启头上的太傅(三公)。可更让他看重的是孝熙帝后面那一句。皇室承爵通常是降一等袭爵,也就是说等到景修从将来继承他的爵位,就要从一字王降到二字王。如今孝熙帝封了景修从淮南王,又册封了魏王世子,也就是说孝熙帝允了景修从将来不降等袭爵。这对于魏王而言,才是真真切切的好处。
……
宴北重心里难受的紧。
自从他那天从红柳的床上爬起来之后,这家就不像是一个家了。李氏醒了之后倒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她不再穿的花花绿绿也不再做小女儿打扮。三天两头出门踏青游玩,她有了几个手帕交,每日里笑的开朗,偶尔也能收到几张茶会的请帖,唯独不再搭理宴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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