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刑下意识攥紧了手,那颗拼命跳动的心脏痛苦不堪似的抽搐了起来,他的脸在晨光中近乎苍白得透明,昨晚那嚣张得扭曲的疤痕此刻也被那沉重的痛苦和绝望压得没了气焰,甚至带着点可怜的味道。
这时,门外的赵东却突然闯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未消散的油香味,那股味道随着晨风一股脑钻进了死气沉沉的空气中,楚刑立刻受惊似的绷紧了身体,眼神紧张地盯在了赵东粗犷的脸上。
赵东一进来,看见醒过来的人先是一惊,接着就用他那粗犷的声音抱怨道:“臭小子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伺候完那个又过来看你,折腾到了半夜,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真是够操心的!对了,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赵东抱怨过后,这才不紧不慢切入了正题。然而,楚刑却依旧绷着个脸不说话,他的眼睛突然间沉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有多少人见到了他发作的样子?一个?两个?还是十个,几十个呢?赵东是知道的吗?还有那个人,他也知道了?
楚刑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仍在街上供人围观,他最丑陋的,最隐秘的,最耻于见人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人于前了!
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甚至不敢去看赵东,不敢走出这个房门。可他下一秒又突然想就这么逃走,逃到荒无人烟的深林里,继续做一个野兽,最后孤独地死去。
对,逃走,就这么逃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紧接着就如同藤蔓一样发疯似的生长,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东只见他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刚想提醒他穿鞋,却见他整个人直接奔着房门而去,他立刻在后面大叫:“你这小子,想往哪跑!”
楚刑如同没听见一般,他窜到门前,打开门便往外窜去,他只顾着冲,却没看到对面已经站了个人,最后直直撞进了一个带着异香的温厚怀抱里,接着头顶上就传来一道清润含笑的声音:“你走路不看人的吗?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楚刑被那笑音刺了一下,那阵疯狂想要逃跑的冲动猝然短了一截,他怔怔抬头,便看见谢云那厮正对着他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意。楚刑大概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睁得大了些。他最开始遇见谢云的时候,谢云面对他的表情就是清晰入骨的恨意,虽然他不知道这恨意从何而来,但是非常真实。就算之后没有那么凶狠,但对他也只是冷漠,或者面无表情,就算是笑,他给的也是冷笑或者嘲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看。
谢云见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心想这娃不会还没清醒,傻了吧?
他假装咳了一下,把身体往后撤了开,接着把腰挺得更直了一些,好让自己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前看上去老持庄重一些。他道:“这么晚才起?太阳都晒屁股了!”他先用家里长辈训斥懒惰子孙的语气开腔,可楚刑一点都没有配合他的意思,他只是站在那里直直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谢云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无视了,胸中顿感受挫,索性直接板起了脸道:“今天你就好好在屋里养伤,以后你就跟着陈茂,以前的活就不用你干了,他会教你别的东西。”
谢云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本想着楚刑听了至少也该露出点感激的神色,奈何这小子是宠辱不惊,像块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直勾勾盯着他。
谢云不禁给气笑了,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猝不及防伸出了一只手,在楚刑脑袋上狠狠摸了一把,对他刚才的无视和无礼以示报复。可见他这人很是记仇,芝麻大点的事都要记在心里,当真没有一门之主的胸襟。
等谢云彻底没影了之后,躲在一边的赵东这才一脸惊奇地转了出来,他瞅着楚刑那张脸瞧了瞧,还真没从这张脸上找到惑人心智的资本来,他两只眼挤出疑惑和嫉妒的神色:“你这小子,真不知道门主看上你哪了……”
楚刑眼睫微动,他没有说话,嘴角紧紧抿着。头顶残留的温度顺着发根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心头,惹得他一阵心悸。到了现在,他那股逃走的冲动早已被这股热度给蒸成了白雾,消散无影了。
第14章 根骨奇佳
这几天下了几场雷雨,雨过之后太阳就冒出来发威,晒得空气里都热了起来,人也昏昏欲睡,只有那些短命的蝉虫们在那不要命地聒噪。
谢云却一改往日的疲懒,变得“勤政”起来。这些年,谢云哪天不是花天酒地,逍遥作乐的,门里的事他大概就没有过问过。所以当某天陈茂一大早进入云枫阁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了。
那个一向睡到日上三竿的谢云此时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
这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茂本以为这厮是心血来潮,不过几天绝对打回原形。可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了半月之后这人还一如既往坐在这里,陈茂这时候才相信谢云是真的“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
陈茂觉得又是激动又是惊奇,觉得谢云可能是吃错药了。否则他怎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谢云从一堆杂书中抬起头,斜着眼不轻不重地打趣:“你总这么看我,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虽然本尊自知自己俊美无双,可也禁不住你这么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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