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帝不明白,下面的大臣就更不明白了。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六皇子,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那六皇子消失了那么多年,长相必定大改,谁又能分得清呢?
裴忠不慌不忙道:“回陛下,早在五个月之前,六皇子就已经被人找到了。”他说完便朝身后的张百步看了一眼,“你来跟陛下说。”
张百步闻言“噗通”一声跪下来,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草民五个月前与小儿到山上,后来小儿不幸走丢,草民就、就去找,结果在狼窝里发现了六皇子。”
他这话一说完,那刚刚大骂“谢贼”的刘进又挺身而出,颇为条理道:“陛下,此人前言不搭后语,满口胡言,定是近日听闻六皇子的消息,便想出此计,想要借此一步登天!陛下,这等欺君罔上之人,就该严惩!”
楚焕和柳卓相继冷冷一笑。
裴忠却丝毫不乱道:“刘大人的意思是我联合此人欺骗陛下,还是说我已经老得辨不出六殿下的模样了?”
刘进:“裴将军,下官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这人说话诚惶诚恐,闪烁其词,实在让人疑心罢了。”
裴忠两眼看着他:“他一个山村小民,初登大堂,自然诚惶诚恐。”他也不作多余解释,只怕浪费口舌。
楚焕早就忍不住了,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在这个时候出来坏他事,便冷笑开口:“那裴将军的意思是说我才是欺骗父皇的那个?”
裴忠不紧不慢瞧了他一眼,才回道:“太子殿下当然不会欺骗陛下,只是怕您记不得六殿下的模样,认错了人。”
裴忠不知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还是仗着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压根不给楚焕这个太子留一点面子。
楚焕脸一时涨得通红,柳卓这时候却不发声,而楚安帝也渐渐不耐烦了。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逐流终于看够了热闹,小心翼翼站出来道:“陛下,既然这样,不妨叫两人当堂比对一下。”他这话一出,那些云里雾里的大臣也都纷纷附和,觉得此法甚可,只有楚焕一个人黑着张脸。
于是楚安帝大手一挥,命人火速赶往东宫去把“六皇子”给带来了。
阿顺一进殿,整个人都发着抖,头也不抬,一上来就行了个大礼:“草民阿顺参见陛下!”
这一声叫喊只把楚焕那张脸又给叫黑了几分,周遭众臣却不禁面露疑惑。不是说是六皇子吗,怎么见了皇上不喊父皇反而喊起“草民”来了?
可这两人那张脸又实在太像了,那眉毛,那鼻子,都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眉骨上的疤都像极了,只是前者那道疤更颜色更深一些,后者颜色淡一些。
要说哪里最不像的话应该就是眼睛了。
此刻楚刑的眼睛正极力地撑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那个人,拥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突然眼前觉得一片眩晕,觉得眼前一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断在他耳边尖鸣嘲笑。他从始至终强迫自己竖起的那道坚硬的屏障,此刻就如同一层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不堪一击。
可他脑子里却又清晰地呈现出陈茂这两天吞吞吐吐的画面来,还有他最后拽住自己说的那句话,叫他不要恨谢云的那句话。
这些片段一下子涌入了楚刑不堪重负的身体里,险些让他喘不过气。他体内的躁动不安的血正如同岩浆一般翻涌,眼眶中已隐隐现出了几缕红光,要不是上马之前陈茂给他吃了两颗药,只怕他现在就已经当场疯魔了。
偏偏这个时候谢云还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陛下,看来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我就说我寒渊门一个小小的护卫怎么就一夜之间成了六皇子,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被人笑话吗?”
谢云还真笑得出来,只是那笑容落在楚刑眼里真是格外扎眼。
楚安帝看了谢云一眼,接着就不悦地转向了楚焕和柳卓:“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柳卓不愧是老狐狸,他斟酌词句道:“回陛下,犬子柳晟当日确实是撞见了戴面具的人,但这两人长得都像极了六皇子,却不知是哪一个。”
楚焕却没那么多顾忌,他直接气势汹汹道:“我才不相信天底下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肯定是他们玩的把戏!”说罢直接走到了楚刑面前,抬手就往楚刑脸上摸去。
楚刑一愣神,反应过来猛地一把把人给推了个趔趄。楚焕怒火攻心:“你竟然推我!”转而叫嚷着,“父皇,这绝对是谢云的计谋!你可不要轻信了他们的谎话!”
楚安帝听烦了他的声音,直接让他闭嘴,接着问谢云:“你确定没有见过阿刑?”他虽然没有说到底哪一个是六皇子,但却明显对裴忠的话更信几分。
谢云不知道楚安帝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问,不是应该直接问楚刑才对吗?
但毕竟人家是皇帝,皇帝问话他也不能不回答。不过是三个字而已,谢云不费功夫就能说出口,可是当他抬头看向楚刑那边时,却猛然隔空对上一双沉痛得几乎要流泪的眼,谢云胸口突然狠狠地揪了一下,害得那三个字在他喉中盘桓了许久,还没说出口。
但龙座上的楚安帝还在等着,楚焕和柳卓那两个人也在看着他,他最终咬了下舌尖,狠下那颗被触动的心道:“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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