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个晌午,二亩麦地收得干干净净。
曹富贵欣慰地直起弓得虾米似的老腰,拿出一大盒南瓜饼递给汗流浃背的二傻,又把自己和大黄喂饱,然后就像只攒粮的老鼠,把一捆捆的麦子丢进宝炉里。
爱惜地摸摸阿奶给的玉环,一咬后槽牙,还是把它安在了能量槽上。
日后发财了,给阿奶再买个好上十倍百倍的好玉,让阿奶搂着睡觉!
想想阿奶说的话,要低调,要不显眼,曹富贵从老祖宗的方子里挑出了两张方子:一张是粗麦葛根粉,往麦子里加上点褐色的葛根同磨,制出来的面粉看上去粗劣发黑,实则味道不差,营养还好;别一张则是炼制上好精面粉,只要不加甚漂白制剂,磨出来的就是微微发黄的麦粉。
自家过年偷偷吃点好的,也不算太破格。
看着堆了半屋的麦粉,曹富贵神清气爽,腰杆笔直,男人果然要有钱有粮才挺得直腰啊!
麦子他也没全磨了,让二傻挑了一小半粒子粗大的麦穗留下,他打算留作种粮。
老祖宗说的,什么药田还会保持种性,代代精选良种,可以慢慢改良种子。
曹富贵倒也不指望能育出什么亩产千把斤的宝种,一亩地能多收个二三百斤都是大喜的事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两亩地的粮食,曹大爷累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气,可想想年夜饭菜单上居然没有肉,简直不能忍!把二傻打发回去后,曹富贵就带着大黄再上山林,怎么也得再弄点新鲜肉回家过年。
这次运气好多了,没碰到野猪,倒是撞到只黄麂,警惕的麂子腿刚一蹬,就被“收物”神功练得出神入化的曹神猎手一下收进炼庐里的陷阱坑,一命呜呼。回村的路上大黄居然还在林子里撵出两只肥兔子,乐得曹富贵一一笑纳,连赞两声:好狗子,总算没白吃这么多日的口粮!
剁了半只兔子让大黄慢慢吃,富贵哥一路走回黄林村,路过周家时悄悄把肚子滚圆的狗子放了出来,又把剩下的半只兔子塞到它嘴里叼着,嘱咐道:“这半只给你家里人的,这叫租狗子费,懂不?!你可别都吃了,给周晓岚那凶娘们,晓得不?”
也不管呜呜叫的大黄听懂没听懂,一把把它塞进了周家院墙的狗洞里。随后,便依稀听到了几声惊喜又压抑的欢呼,听那声音就是周晓岚那凶娘们。
这兔子就当是还老周家那只芦花鸡。
哼!富贵哥是个讲究人,甚偷不偷鸡的,肥兔子换只瘦得跟柴火似的老鸡娘,还带养条肥狗子,老周家赚大了!
回到自家院子门口,已是黄昏,看着四下无人,曹富贵才把两袋麦粉和那只血淋淋的倒霉麂子扛在肩头,悄声叫门,差点没把自己给压趴下。
二婶一打开门就被富贵大侄子背上的东西惊住了,她狠咬腮帮子,硬生生把一声惊呼憋回肚子里。
一把拉过背扛麂子和粮食的宝贝大侄子,她警惕地四下一扫,立时把院门反锁上,回头急声招呼:“他爹,把富贵的东西接下,袋子送灶房,那东西赶快杀了斩块,血别倒掉;宝锋,侬来这边,好好听着墙门外的动静,有人来就赶紧招呼,懂不?英子弄点干艾草来,等下你在院子里点烟,好好扇扇,遮遮血腥味道……”
曹富贵楞在院子里,见家里众人在二婶的指挥下,风风火火、神神秘秘地接过他身上的担子,立时就完成了藏粮、掩护、放哨种种秘密工作,简直犹胜当年山里的游击队、地下党!
曹富贵赞叹地摇摇头,啧啧称赞,由衷地伸出根大拇指,竖在二婶面前,道:“高,实在是高!”
二婶咯咯一笑,低声谦虚道:“还是富贵侬最高!有大本事,搞得来介好的东西。阿拉也只会点遮遮掩掩的小门道。”
婆婆明示暗示要小心谨慎,吃食来之不易,风险又大,她哪里还能不知轻重?不说别的,富贵能喂饱一家子,就是屋里最大的功臣。不管他粮食来路是甚,要杀要剐她出头去顶!
富贵走到灶间,看着笑眯眯不动色声,手掌锅铲大权的阿奶,上前轻轻搂了她一把,低声道:“阿奶,果然还是侬个诸葛亮顶顶英明!”
“啐!嘴巴抹了蜜糖,快去歇息,别累到了。”阿奶笑嗔,将他赶出灶房。
“晓得了!阿奶,那只麂子给我留出条腿肉,我来做道拿手菜压轴。”富贵叮嘱一声,笑嘻嘻地晃了出去。
面疙瘩汤、白斩鸡、咸齑杂鱼汤、菜瓜炖野猪肉干……一道道好菜陆续上桌,虽是没有大鱼大肉,却是这几年难得丰足的吃食。
家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却又不敢高声,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悄悄地品咂着团圆的年节味道。
乔应年坐在高椅上,前头放了只小小的捣臼,里头是一团煮熟的糯米,他高举起木棰狠狠打下,把糯米渐渐打成粘软的一团。
富贵哥说过,过年怎么能没年糕呢?
大活小活都被家人抢着做了,悠闲的富贵哥晃荡一圈,走到勤劳的小乔身边,趁着木棰落下的间隙,捞起一小块糯米团,塞到嘴里品尝,过了一会儿,他眉头皱起,似有不满。
乔应年心都揪起来了。
却见富贵哥想了想,从兜里突地掏出把花生粉,洒在糯米团上,又散了十几粒清甜的芦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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