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温热气息扑打到脸颊,辅政太子睁眼,愣愣地眨了几下,才算清醒。
“殿下醒了?”
辅政太子豁然坐直了身子,手忙脚乱地捂住底下自个儿写的字,佯作淡定。
“你怎么不好好养伤?”
殊无妄瞧着辅政太子脸颊上还留着在衣袖上压出来的红印,衣袖乱糟糟地扑在案几上,却还板着脸佯装风轻云淡。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总在屋里呆着实在太闷了。”
殊无妄伸手,想自他手底抽张纸来看看。辅政太子与他僵持了片刻,总算松了手。
“殿下,还在临摹么?”殊无妄看着那字迹眉尖儿微蹙,构架笔锋与他的字迹绝类,一看便是刻意模仿。
辅政太子嗫嚅,“没有临摹。”
不曾临摹那便是自个儿练的时候也总想写成他那样的了?
“殿下腕力不足,写不成我那样的字。之前鹤也说过,殿下如今笔势构架已成,自己练习便可。”
辅政太子垂头,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了书案上头摆着的白宣上。
殊无妄将手中白宣放回,“殿下累了,应该歇一歇的。”
辅政太子也不搭话,低头将桌上铺陈的白宣收拾妥当,抬眼望着苏鹤,垂手坐定,模样竟然颇为乖巧。
“下午要练骑射。”
殊无妄稍稍抬眼,就见辅政太子殷殷地望着他。这份儿殷切,叫他有些无措。如今他背上带伤,可不能如以前一般手把手地教。
“这几日,政事繁杂,殿下应当歇息。”
辅政太子重又铺陈了白宣,也不介怀殊无妄就在案前坐着,自顾自提笔写字。似乎有意不去想要写成什么模样,下笔惬意。
“这几日杂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想去马场散散心。”
殊无妄虽听了这话,却垂眼瞧着辅政太子新写的字。笔势畅,笔锋柔,构架润。这,才是他该写出来的字。
“殿下想去,那便去吧。”
辅政太子笑了一笑,俨然是高兴了。搁笔,将案上铺陈的宣纸转了个圈儿,叫字朝着苏鹤让他看。
“有没有长进一点?”
殊无妄方才已经看过,便道:“这才是殿下该写的字。”
辅政太子怕是觉着苏鹤敷衍,道:“你好好看!”
殊无妄便依言将宣纸拿起来端在近前“好好看”,眼角眸光却还扫着辅政太子神色。
虽说人还端矜地坐着,但面色却有些跃跃。
“如何?”
“这才是殿下该写的字。”
辅政太子劈手便将白宣自殊无妄手上夺了来,夺罢,还乜了苏鹤一眼,很是不怿。
“笔锋韧柔,笔势流畅,殿下的字,已大有长进。”
辅政太子这才满意。
四月,南掌雨季将至,云南天气也愈见闷热,山间时不时便要落一场雨。
寻常,这时节上官澜玉凤澈早收拾妥当往山上避暑去了。但眼下,二人还在云南熬着,上官澜早嚷嚷着要走,但玉凤澈不肯,也只得作罢。
这几日,玉凤澈又独自一人回了玉氏本家。上官澜因了前朝玉一事牵连玉氏前任族长,玉凤澈之父身死,不好拜访,玉凤澈也不愿带他同往。他只得独自一人留在惊云阁,着手清理云南隐患。
本以为清理云南,可不骄不躁徐徐图之,不料竟贸然出了殊无妄被困南掌一事。前些时日,惊云阁安插在云南边防的还曾截到细作往南掌递的消息,其中便有殊无妄的画像!虽说截了这一回,又加强了排查。但难防下一次!
殊无妄早年便在云南斡旋,到而今,已是云南赫赫有名的人物,南掌细作大多识得他。万一消息漏了一星半点,以殊无妄眼下处境,定然不得善终!
事发突然,虽不至焦头烂额,却也猝不及防。
好在,三年间,殊无妄已将云南清理得七七八八,虽则切断了南掌与云南之间的联系,却有部分细作深埋云南,如今想挖干净,怕是不易。
思来想去,也唯有“打草惊蛇”,才能逼得他们有所动作。
不破皮伤肉,如何除得毒瘤?!
此计极险,稍有不甚,便是万劫不复。
“差人放个消息去,就说,惊云阁阁主,在南掌王都。”
虽说消息走得是暗路子,却仍旧叫玉凤澈得了信儿。玉凤澈马不停蹄赶回惊云阁,将上官澜收拾了一顿。
然而,放出去的消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云南,因了这一个消息,起了一场风雨。
好在,这一场风雨,终究不曾吹到南掌。
殊无妄带伤,不能骑马射箭,只在场外看着辅政太子跟着另一位武者学骑射。隔了有十来丈,殊无妄凝目细看,瞧得清武者教辅政太子端弓,纠正姿势。能进宫授艺,大抵也是功力深厚的高手,殊无妄看了一阵,便自顾自偏开了眸光。
辅政太子由武者教学端弓射箭,武者年纪颇长,自然持重,难免严厉,只出言指点。辅政太子不善武学,饶是依言调整了姿势也总不对,端弓半晌也不见那武者准他发箭,他臂力不足,拿捏不住弓弦,错手发了一箭。自然不曾中靶,此时,他手臂已有些酸痛。登时想起从前苏鹤教他时,不但没这么累,还总能叫他射中箭靶。顿时不满这授课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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